學達書庫 > 西德尼·謝爾頓 > 鏡子裡的陌生人 | 上頁 下頁


  「你在哪兒表演?」托出剛要開口說,但停了下來。沒什麼希望了。這位上尉可能只對組約和好萊塢這樣的地方感興趣。「這些地方你都沒有聽說過,」托比回答。他知道,他現在是在浪費時間。

  溫特斯上尉說:「權力不在我這兒,不過我可以看看我能作點什麼。」「當然,」托比說。「非常感謝,上尉。」他敬個禮,退出來了。,托出走了之後好大一會,薩姆·溫特斯上尉還坐在他的辦公桌旁,思索著這個青年。薩姆·溫特斯之所以入伍,是因為他認為,這場戰爭必須打,而且必須獲勝。但是他又痛恨這場戰乎,因為戰爭將會給托比·坦波爾這樣的青年人帶來災難。而旦如果托比真有才能的話,他遲早總會成功。因為才能就象磐石下滋長出來的柔弱的花草,它們會輕輕地、靜靜地生長,誰也阻擋不了它們吐露芬芳。薩姆·溫特斯原是好萊塢電影製片人之一。如今他放棄了他那美好的職業,參軍入伍。他曾為泛太平洋影片公司攝製了好幾部成功之作,並且看見過幾十個象托比·坦波爾這樣年青有為的青年。最低限度他們也應該得到一次機會。

  那天下午晚些時候,上尉把托比·坦波爾的情況告訴了比奇上校。「我認為,我們應該讓特勒署來試試他,」溫特斯上尉說。「我有一種預感,也許他真不錯。上帝知道,這些士兵們也該得到一些娛樂了,當然是在可能的情況下。」

  比奇上校向溫特斯上尉看了一眼,冷冷地說,「好吧,上尉,給我寫個備忘錄吧。」然後他目送著溫特斯上尉走出了門。

  比奇上校是個職業軍人。西點軍校畢業。他瞧不起一初文職軍官。在他看來,溫特斯上尉就是那麼一個文官。

  只不過穿上了一身軍裝,戴上軍帽,佩帶上上尉的軍銜而已。實際上,他認為,這並不能使一個人真正成為一名軍人。當比奇上校收到溫特斯上尉關於托出的備忘錄時,他瞥了一眼備忘錄,蠻橫地毫不加思索地在上面劃了一道橫杠,「該請求不妥」,並以他名字的編寫字母在後面鑒上了名。

  他感到一陣輕鬆。

  托比最苦惱的是缺乏觀眾。他需要憑籍觀眾來鍛煉他的分寸感與技巧。他一有機會就說笑話,掏一些模仿或進行一些常規表演。他不管他的聽眾是誰,或在什麼情況下。兩個和他一起在寂靜的郊外值班的士兵也行;坐在開往城鎮去的公共汽車上的滿滿一車的士兵也行;或者只是只是一個幫廚的士兵,一個洗碗的士兵都行。托比就是要讓他們發笑,讓他們為他鼓掌。

  有一天,托比在文娛廳正進行他的一項常規表演,薩姆·溫特斯上尉看也了。過後,他走近托比,說道,「坦波爾,我很抱歉,你的調動沒有成功。我認為,你是有才能的。戰爭結束後,如果你到好萊塢去,可以來找我。」接著他笑了笑說,「如果我在那裡仍有工作的話。」

  到下一個禮拜,托比所在的這個營,開拔到了前線。

  在後來的歲月中,當托出回憶起這場戰爭的時候,他記起的不是那些戰役,而是他自己的故事。

  在聖洛,他給平·克勞斯貝的唱片作同步表演,獲得巨大的成功。在亞驟,他偷偷溜進醫院,給傷員足足講了兩個鐘頭的笑話,最後被護士趕了出來。他還得意地記得一個士兵在一陣大笑後,把他傷口上所有的縫線都崩開了。不過在梅斯他可沒受到歡迎。但托比認為,那是因為,納粹飛機一直在頭上飛,聽眾的神經實在過於緊張了。

  托比所經歷的戰鬥微不足道。當他抓獲德國一個傳令乒時,他曾以英勇無畏而受到表揚。實際上,當時托比並不知道,他碰到了什麼事。當時他正扮演約翰·威恩,正演得入迷,以致他還沒來得及感到害怕,事情就辦完了。

  在托比看來,使人快樂才是重要的。在法國瑟堡,他和他的兩個朋友逛一家妓院。那兩個朋友上了樓,托比卻留在起居室裡為老極娘和另外兩個姑娘說起笑話來。說完之後,這位老闆娘送他上了樓,免費招待。

  這就是托比的戰爭。總而言之,這並不是一場很壞的戰爭。時間過得很快。戰爭結束時,已經是一九四五年,托比已經快二十五歲了。就外表而言,就象他一天也沒過一樣,還是那麼一張甜甜的面孔、一雙誘惑人的藍眼睛,和那副改不了的天真的神情。

  人人都在談論回家的問題。有人在堪薩斯城有新娘子在等待;有的在貝榮有父母在等待;或者在聖路易有企業在等待。但托比什麼也沒有。只有聲譽,聲帶在等待著他。

  他決定到好萊塢去。這是上帝實現他的許諾的時候「你們可知道上帝嗎?可曾見過耶低的面?我見到過耶穌,這位兄弟姐妹,我還聽到過他的聲音,不過只有跪在他面前承認自己罪惡的人,耶穌才對他們講話。上帝痛恨不知悔改的人。上帝已經拉起懲罰的神弓,他那帶著義、憤火焰的箭對準了你們罪惡的心。他會隨時發射,讓報復之箭射穿你們的心!抬頭看看上帝吧,勿使過晚!」

  約瑟芬抬頭望著帳篷的篷頂,心裡十分害怕。她唯恐看到那熾熱的燃燒著的箭朝地射來。她緊緊抓住她的媽媽的手,但她的媽媽一點也沒有理會。約瑟芬的臉通紅,雙眼明亮而熱情。

  「讚美耶穌!」大會在喊著。

  在奧德薩郊區,信仰復興會在一個巨大的帳篷裡開會,津斯基太太帶著女兒約瑟芬,參加了所有的集會。牧師佈道的講道壇,是用木頭搭的平臺,高出地面六英尺。

  緊靠著講壇前面的是那榮耀圈。有罪的人被領到此處千悔,從而改邪歸正。榮耀圈外邊擺著一排排硬的木長凳,上面擠滿了唱著讚美詩、狂熱尋求拯救的信徒。地獄和永遠受苦的威脅使他們滿心畏懼。對一個六歲的孩子來說,這是可怖的。福音傳教士是原教旨主義者、宗教狂熱信徒、聖靈降臨主義者、衛理公會教徒和耶穌再生論者的總稱。他們都講說著地獄之人和上帝的懲罰。

  「跪下來,你們這些罪惡的人啊,在耶和華的威力前發抖吧!你們罪惡的行徑已經傷透了耶舒基督的心,為此你們將受到天父憤怒的懲罰!看看周圍這些年輕孩子們的臉吧,他們是在貪欲中孕育出來的,並且充滿罪惡。」

  小約瑟芬深感羞恥,她覺得每個人都在看著她。在她的頭疼起來的時候,約瑟芬知道,這種頭疼是上帝給予的懲罰。每天晚上,她都祈禱這種頭疼病會消除,從而使她知道上帝已經饒恕了她。

  她很希望知道,她作的哪些事情是不好的。

  「我要歡呼阿利路亞,你要歡呼阿利路亞,當我們回到家中的時候,我們都要歡呼阿利路亞。」

  「酒是魔鬼的血,煙是魔鬼的呼吸,通姦是魔鬼的歡樂。你是否有和魔鬼來往的罪過,那就該永遠沉入地獄,用烈火燒身,萬劫不復,因為魔鬼要來把你帶去!」

  約瑟芬顫兢兢地向四下張望,使勁抓住木長凳,以便魔鬼不能把她帶走。

  他們唱著:「我想進入天堂,找那長期追求的安祥。」但是,小約瑟芬聽錯了,她唱道,「我想進入天堂,穿著我那長長的短衣裳。」

  雷鳴般的佈道之後,奇跡接著將會出現·約瑟芬會恐懼而又好奇地看到,一行行殘廢的男人和女人,一病一拐地、或一爬一爬地、或坐在輪椅上,向榮耀圈走去。在這裡,牧師用手撫摸他們,並將天父的力量賦予他們,以給予他們治療。於是,他們扔掉了他們的手杖和雙拐,其中有些人還會用奇怪的音調歇斯底里地說些胡話,這一切會把約瑟芬嚇得畏縮成一團。

  信仰復興會結束時,總是要讓大家傳遞一個收錢的籃子,「耶穌在看著你——他恨的是吝嗇鬼。」

  復興會結束了,但,約瑟芬心中的恐懼,將持續很長一段時間。

  在一九四六年的對侯,得克薩斯州奧德薩城的人喜歡暗褐色。在很早以前,印地安人住在那裡的時候,那時人們喜歡的是炒漠的沙子。現在人們喜歡的是石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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