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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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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先生。」 特蕾西望著這個守衛擠開人群,返回波雷塔正在作畫的畫廊。 庫珀一刻也未將視線從特蕾西身上移開過,他在等待她的下一步行動,但卻始終沒有發生。她沒有接近任何一幅繪畫,也沒有與任何同謀搭訕。她所做的僅限於撞翻了一副畫架,潑濺了一地的顏料,但他認定,這一舉動是有意的。然而,出於什麼目的?庫珀多少感到,她所策劃的陰謀已經發生了。他舉目朝四壁的繪畫瞥去,沒有一幅畫丟失。 庫珀立即踅近了隔壁的畫廊,裡面空無一人,只有一名守衛和坐在畫板前臨摹《穿衣美女》的佝僂老人。所有的展品都在原位,但不知什麼地方出現了差錯,庫珀下意識地感覺到了這一點。 他再度匆忙回到滿臉窘相的館長面前。在此之前,他曾與後者見過面。「我有理由相信,」庫珀突然脫口而出,「剛才不久,這裡的一幅藏畫已經被盜。」 馬查德盯住面前這位雙眸放大的美國人,說:「你在說些什麼?如果這樣的話,守衛早就按響警報器了。」 「我想,一幅真畫已經被一幅假畫換了下來。」 館長對他寬容地笑笑:「你的理論有點小瑕疵,先生。一般參觀者有所不知,每一幅畫的後面都安裝有感應器,倘若有人想把畫從牆壁上取下來——他如果想偷樑換柱,必然會這麼做——警報器即刻就會鳴響。」 丹尼爾·庫珀仍將信將疑。「難道警報器不能被切斷?」 「不會。如果切斷連接電源的電線,警報器同樣會鳴響,先生。企圖從這座博物館裡偷畫,一如癡人說夢。我們的安全措施萬無一失,連白癡都曉得三分。」 庫珀站在那裡,惘然若失。館長說的一切令人信服,在此處盜畫似乎的確不可能。然而,特蕾西為什麼要故意將顏料塗抹一地呢? 庫珀仍舊不甘心。「為了使我信服,您是否可以讓工作人員在全館審查一遍,確實查清沒有一幅畫丟失。我在飯店裡等候結果。」 除此之外,庫珀已無計可施。 晚上七點鐘,馬查德要通庫珀的電話。「我親自檢查了一遍,先生。每幅畫都完好無損,博物館沒有一幅畫失蹤。」 事實也許果真如此。從表面上看,這是一次偶然的時間。但,具有獵手嗅覺的丹尼爾·庫珀意識到,他的獵物這次再度逃脫了法網。 傑弗邀請特蕾西在裡茲飯店的主餐廳吃晚飯。 「你今天晚上滿面春風呵。」傑弗向她獻殷勤。 「謝謝,我感到格外愉快。」 「這是因為有我作陪的緣故。下周同我一起去巴斯隆尼亞,特蕾西。這座城市很迷人,你一定喜歡——」 「對不起,傑弗。我不能去,我馬上要離開西班牙。」 「哦?」他的聲音裡流露出一絲悵然,「什麼時候?」 「幾天之內。」 「啊,我感到失望。」 當你聽說我已經盜走了《波多》,你會感到更加失望,特蕾西想。她思忖著他欲盜竊此畫的方案。然而這已經無關緊要了,她已經智勝了狡獪的傑弗·史蒂文斯。但出於一種難以名狀的原因,特蕾西內心油然生出幾分懊悔。 克裡斯琴·馬查德早晨坐在他的辦公室裡,津津有味地啜著一杯濃郁的咖啡,為王儲參觀的成功而獨自慶倖。除了顏料塗髒了地板,引起一場令人不快的喧嘩之外,一切都按照事先的安排進行得很順利。王儲和他的扈從一直被拖住,直到地板擦淨後才進入那間大廳,對此,馬查德感到欣慰。館長想起那個美國白癡偵探,不由忍俊不禁。他試圖說服他,有人從普拉多盜走藏畫。這種事過去沒有發生過,今天和明天也絕不會發生,他自鳴得意地沉吟著。 他的秘書走進辦公室。「對不起,先生。有一位先生想見您。他要我把這個給您。」 她遞給他一封信函,信箋上端印著蘇黎世康斯撒西博物館的字樣。 我尊敬的同僚: 茲介紹亨利·倫戴爾先生前往貴館。倫戴爾先生是一位藝術品鑒賞家,正在巡視世界上所有的博物館,他尤其渴望能一睹貴館無以倫比的珍藏。如蒙您給予提供方便,我將不勝感激。 落款處是康斯撒西博物館館長的簽字。 或遲或早,馬查德得意地想,所有的人都會到我這裡來。 「讓他進來。」 亨利·倫戴爾身材高大,風度翩翩,頭頂已謝,講話帶一口濃重的瑞士口音。他們相互握手時,馬查德注意到,對方的右手失去了食指。 亨利·倫戴爾說:「我感到榮幸。這是我第一次有機會參觀馬德裡,我期待著欣賞貴館著名的藝術品。」 克裡斯琴·馬查德謙恭地說:「我想說您不會感到失望,倫戴爾先生。請跟我來,我親自陪同您。」 他們在園形大廳中慢慢走著,先看佛蘭芒大師的傑作,然後看魯本斯和他的追隨者們的作品。隨後他們又來到中央大廳,鑒賞西班牙畫家的名畫。亨利·倫戴爾仔細欣賞每一幅畫,兩個專家不時發表著高見,對於不同藝術家的風格、透視和色調感作出各自的評價。 「現在,」館長聲稱,「讓我們去參觀西班牙的驕傲。」他領著客人走下樓梯,來到戈雅的作品畫廊。 「這裡是視覺藝術的奇跡!」倫戴爾驚呼,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請等等!讓我站在原地看一會兒。」 馬查德佇立等待著,客人的敬畏之感使他滿心喜悅。 「我從沒有見過如此輝煌的藝術。」倫戴爾大聲說。他在畫廊裡慢慢移動著腳步,研究著每一幅珍品。「《妖魔聚會日》,」倫戴爾喃喃說,「精美絕倫!」 他們繼續走著。 「戈雅的《自畫像》——美極了!」 馬查德春風滿面。 倫戴爾在《波多》面前停佇片刻。「絕妙的贗品。」他再度移動腳步。 館長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什麼?您剛才說什麼,先生?」 「我說這是一幅逼真的贗品。」 「您完全搞錯了。」他面有慍色。 「我不會搞錯。」 「您肯定搞錯了,」馬查德生硬的說,「我敢向您斷言,這是真畫。我有它的出處。」 亨利·倫戴爾湊到畫前,更加仔細地甄別一番,說:「此畫的出處也是摹寫。這幅作品出自戈雅的弟子尤金尼奧·盧卡斯之手。您當然知道,盧卡斯臨摹了幾百幅戈雅的作品。」 「這我當然知道,」馬查德厲聲說,「但這幅並不是他畫的。」 倫戴爾聳聳肩。「我尊重您的判斷。」他向前走去。 「這幅畫是我親手購買的,曾經過攝譜儀檢驗。顏料檢驗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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