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西德尼·謝爾頓 > 假如明天來臨 | 上頁 下頁
八八


  「早上好。有什麼困難嗎?」

  「沒有,小姐。我所需要的只是時間和日期。」

  「尚不確定,」特蕾西對他說,「很快搞到。」

  他咧開無牙的嘴,報之一笑。「警察會發瘋的。還從來沒有人敢嘗試這種事。」

  「所以一定能成功,」特蕾西說,「我儘快給你回話。」她把手中的最後一點麵包拋向鴿子,然後起身走開,絲綢裙裾在她雙腿的打彎處迷人地左右擺動。

  當特蕾西與塞薩·波雷塔在公園會面的時辰,庫珀正在搜索她住在飯店的房間。他在大廳看到特蕾西離開飯店,前往公園。她沒有向服務台訂早點,因此庫珀認定她一定是出去吃早餐了。他總共有三十分鐘的時間。進入她的房間很簡單,只消避開女侍者,撬開門鎖即可。他知道他要尋找什麼:一幅贗本繪畫。他想像不出特蕾西將怎樣偷樑換柱,但他認定,這就是她的計劃。

  他快速而敏捷地搜索著她的房間,不放掉任何一樣東西。他打開衣櫥,檢查她的服裝,然後再查看梳粧檯。他來開梳粧檯的每一層抽屜,裡面塞滿了緊身短褲、胸罩和長筒襪。他拾起一條粉紅色內衣襯褲,放到他臉上摩擦,想像她甜滋滋的肉體。瞬間,她身體的氣味彌漫開來。他放回內衣,立即又審視其他的抽屜。沒有繪畫。

  庫珀走進浴室。浴缸裡有一些水滴。她的身體曾躺在這裡,上面漂浮著溫暖的水,庫珀想像得出特蕾西浸在缸中的情景。她身體赤裸,臀部微微上下擺動,任憑清水撫摸她的胸脯。她身體的氣味向他襲來,他拉開了褲子的拉鍊。他用一塊香皂打濕毛巾,擦拭自己。面對鏡子,他瞪視著那一雙燃燒的眸子。

  幾分鐘後,他象進來時一樣迅速離開,徑直奔向附近的一座教堂。

  第二天一早,當特蕾西離開裡茲飯店後,丹尼爾·庫珀便盯在她身後。此刻,一種過去從未有過的親呢感契入他們之間。他知道了她身體的氣味;他已經看見了她泡在浴缸裡,裸露的身體在熱水中蠕動;她已完全屬￿他,等待他去摧毀。他緊緊盯住她,在大街上閒逛,在商店中瀏覽商品,他跟著她進入一家大百貨商場,謹慎地避開她的視野。他看到她與一名售貨員說話,然後又離開,踅進女盥洗間。庫珀站在門口,有些悵然。這是他唯一無法跟蹤她的地方。

  倘若庫珀可以走進去,他就會看到特蕾西正在與一位臃腫肥大的中年女人說話。

  「夫人,」特蕾西說,一邊對著鏡子將口紅施到唇上,「明天上午,十點鐘。」

  女人搖搖頭,說:「不行,小姐。他不會同意明天。這日子選擇得再糟糕不過了。盧森堡王儲明天抵達西班牙,進行國事訪問,報紙說他將參觀普拉多。博物館內外一定會增設安全守衛和警察。」

  「越多越好。說定明天。」

  特蕾西走出女盥洗間,胖女人望著她的背影喃喃自語:「這女人一定是瘋了……」

  皇家使團預定在上午十時整抵達普拉多,博物館四周的街道已經被國民衛隊用繩索攔開。但由於皇宮儀式的耽擱,大隊人馬直到中午時分方才出現。警察的摩托車隊嘶鳴著刺耳的警笛聲在前引路,護送六輛黑色小轎車在博物館的前門停下。

  博物館館長克裡斯琴·馬查德佇立在門前,誠惶誠恐地等待著殿下駕到。

  上午,馬查德仔細視查了一遍博物館,將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條,並指示守衛們要格外警惕。這座博物館是馬查德的驕傲,他希望給王儲留下一個極好的印象。

  攀附顯貴沒有什麼害處,馬查德想。為什麼?說不定殿下今晚還會邀請我出席皇宮裡舉行的晚宴哩。

  令馬查德感到唯一遺憾的是,沒有辦法阻攔那些前來參觀的大批遊客。然而,王儲的隨身保鏢和博物館內的安全守衛已足以保護王儲的人身安全。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

  參觀路線從樓上的主要展廳開始。館長畢恭畢敬地迎接王子殿下,然後在武裝衛兵的護衛下,陪同他穿過拱形大廳,步入十六世紀西班牙大師的畫廊。這些畫廊中展出的藝術家有裘安斯、帕德羅·馬朱卡、費爾南德才兼備雅乃茲。

  王儲慢慢走著,欣賞那映入眼簾的藝術珍品。他是一個藝術贊助人,真心熱愛那些能再現歷史並使其保持永恆的藝術家。他自己雖沒有繪畫的天才,但當他四下環視,看到站在畫板前的繪畫者在刻意捕捉大師們的天才火花時,內心不由得充滿了羡慕之感。

  使團參觀畢樓上的畫展後,克裡斯瑟·馬查德驕傲地說:「殿下如能賞光,我將陪同您參觀樓下的戈雅畫廊。」

  整個上午,特蕾西如坐針氈。王儲未按照預定時間於十點鐘到達普拉多,她便開始緊張起來。她的一切步驟都已按照嚴格的時間計劃妥貼,但只有王儲到場才能實施。

  她從一個大廳踱步到另一個大廳,混雜在人群裡,以便不致引起旁人的注意。他還沒有到,特蕾西無奈地想,看樣子今天幹不成了。正在這時,她聽到了街上傳來的車隊警笛聲。

  丹尼爾·庫珀從隔壁大廳的一個有利位置監視著特蕾西,他同時也聽到了警笛聲。理智告訴他,此刻企圖從博物館盜畫是根本不可能的。但直覺又告訴他,特蕾西一定有這種企圖,而庫珀相信自己的直覺。他走近她,隱蔽在參觀者的人群中。他不想放過她的每一個動作。

  特蕾西進到一間畫廊,毗鄰的畫廊裡陳列著《波多》。她越過甬道望去,看到駝背老人鰓薩·波雷塔正坐在一幅畫架前,臨摹戈雅的《穿衣美女》,《波多》即懸掛在旁邊。一名守衛站在離他三英尺遠的地方。在特蕾西所在的畫廊中,一名女畫家正專心致志地在畫板上臨描《波多爾擠奶工》,刻意捕捉戈雅畫面上那種輝煌的棕、綠色調。

  一群日本遊客蜂擁至大廳,象一群異國侯鳥一樣咻咻地帶來一片喧擾。時候到了!特蕾西暗自說。她一直等待的時刻已經降臨,她的心卻怦然跳動得如此劇烈,以至害怕守衛聽到。迫近的日本人接近她時,她朝女畫家的方向倒退讓出空間。一個日本人從她跟前經過,輕拂了她一下,特蕾西隨即順勢向後倒去,仿佛被重重推了一把,將身體撞到女畫家的身上,女畫家連人帶畫板、顏料一齊跌倒在地板上。

  「哦,實在對不起!」特蕾西大聲說,「我來拉你一把。」

  當她上前攙扶餘悸未消的畫家時,特蕾西的鞋後跟踏在了散亂的顏料上,把色彩塗抹了一地。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的庫珀匆忙移到近處,繃緊身上的每一根神經。他認定,這是特蕾西·惠特裡行動的第一步。

  守衛沖上前來,大聲嚷:「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參觀者的注意力被這一事件吸引過來,他們圍觀跌倒在地的女人,鞋上踩滿了從壓扁的顏料管裡溢出來的色彩,在硬木地板上畫出離奇古怪的圖案。王儲即將蒞臨,而這裡卻陷入一片混亂,守衛不禁慌作一團。他大吼:「塞基奧!到這裡來!快!」

  特蕾西看到隔壁畫廊的守衛匆匆跑過來幫助維持秩序。陳列《波多》的大廳裡只剩下塞薩·波雷塔一個人。

  特蕾西被圍在喧鬧的中心。兩名守衛枉然地推搡著遊客,要他們離開顏料塗汙的地方。

  「去叫館長來,」塞基奧大叫,「快!」

  另一個守衛立即向樓梯口跑去。糟糕透了,他想。

  兩分鐘後,克裡斯琴·馬查德出現在混亂的現場。他先是大吃一驚,然後大聲咆哮:「去叫幾名清潔女工來——快!帶上拖把、抹布、松節油。快!」

  一名年輕的助手在他的吩咐下立即跑開。

  馬查德轉向塞基奧。「回到你的位置上去。」他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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