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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週末過得很愉快。岡瑟·哈脫格的「小鄉間別墅」是一座美麗的絲七世紀莊園,占地三十英畝。岡瑟是個鰥夫,除傭人外,他孑身度日。他引領特蕾西觀看這座莊園。莊園裡有一個馬房。飼養著六七匹馬,還有一個餵養豬和雞的庭院。

  「這樣一來,我們就不會挨餓了。」他聲音低沉地說,「現在,我請你看看我真正的嗜好。」

  他引特蕾西來到一個籠子前,裡面都是鴿子。「這些都是信鴿,」岡瑟流露出驕傲,「瞧這些美麗的小傢伙。看到那邊那只藍灰色的了嗎?它叫瑪戈。」他抓住它,高高舉起,「你是個厲害的女孩子,是不是?它欺侮其他鴿子,可它卻是最聰敏的。」他溫柔地撫摸了一下鴿子頭上的羽毛,輕輕將它放下。

  鴿子的顏色五色斑斕。有藍色的,銀白色的和帶花格圖案的藍灰色的。

  「沒有白色的?」特蕾西說。

  「信鴿沒有白色的,」岡瑟解釋說,「因為白色羽毛脫落的快,而鴿子返家時,要以平均每小時四十英里的速度飛行。」

  岡瑟用一種加入維它命的特殊食物喂鴿子,特蕾西佇立一旁觀看。

  「它們是一種非凡的鳥類,」岡瑟說,「你知道嗎?它們可以從五百多英里以外的地方飛回家中。」

  「真有趣。」

  客人們也同樣有趣:一位內閣部長和他的妻子;一個伯爵;一位將軍和他的女友;還有一位漂亮和藹、來自印度的年青女邦主。「請管我叫V.J.。」她說,幾乎不帶鄉土口音。她身披深紅色的莎麗服,紅色裡交織著金絲絨,頸上佩戴的美麗珠寶特蕾西從來沒見過。

  「我把大部分珠寶都鎖在保管庫裡,」V.J.解釋說,「近來搶劫成風。」

  ***

  星期天的下午,特蕾西將要返回倫敦城之前,岡瑟帶她來到他的書房。他們在一套茶具兩邊相對而坐,特蕾西在望薄似晶片的杯子裡倒茶時說:「我不知道您為什麼邀請我到這裡來,岡瑟,但無論是什麼理由,我卻過得很舒心。」

  「我很高興,特蕾西。」停頓片刻,他又說,「我一直在觀察你。」

  「哦?」

  「你對將來有何打算?」

  她遲疑片刻,說:「沒有,我還沒有決定將來做什麼。」

  「我想我們能很好地在一起工作。」

  「您是說在您的古玩店?」

  他縱聲大笑。「不,親愛的,豈能讓你屈才去做那種事。我知道你是怎樣從康拉德·摩根的手中逃脫的,你幹得漂亮極啦。」

  「岡瑟……那些都已成為過去。」

  「但擺在你面前的是什麼?你說你沒有打算,你必須要考慮你的未來。無論你有多少錢,總有一天會花光的。我建議咱們合作,我出入於世界各國的上層社會,我參加慈善舞會,參加狩獵遊艇俱樂部,我對富人階層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

  「看不出這與我又有什麼關係——」

  「我可以把你介紹進這個金色社交圈子裡。這的確是金色的,特蕾西。我將為你提供有關價值連城的首飾和繪畫的情報,並告訴你如何安全獲得它們的辦法。然後我再私下將它們脫手。這樣一來,你將與那些靠剝削他人而致富的人平分秋色。我們之間再平分所得的一切財富,你看如何?」

  「我不同意。」

  他深思地凝視她。「好吧。如果你改變了主意,儘管告訴我。」

  「我不會改變主意,岡瑟。」

  近黃昏時,特蕾西返回倫敦。

  ***

  特蕾西崇拜倫敦,她出入這裡的名家飯店,還曾光顧一家專門經營真正美國漢堡包和熱辣椒的餐館。她去國家戲院和皇家歌劇院看戲,參加拍賣場上的拍賣,到一流書店瀏覽書籍。一次週末,她雇了一輛車和司機來到漢普郡,住進位於新弗瑞斯特附近的一家飯店,觀看壯麗的落日和享受那裡周到的服務,度過了另她難以忘懷的美好時光。

  但所有這些享受都是昂貴的。無論你有多少錢,總有一天會花光的。岡瑟·哈脫格說的不錯,她的錢不可能維持長久。特蕾西意識到,她必須為了將來而未雨綢繆。

  ***

  幾次週末,岡瑟都邀請特蕾西來到他的鄉間別墅。每一次,她都感到十分遐意,對岡瑟的陪伴也感到愉快。

  一個星期天晚上,在餐桌上,一名議員轉向特蕾西說:「我從沒見過真正的德克薩斯州人,惠特裡小姐,他們是什麼樣?」

  於是,特蕾西惡作劇地模仿起德克薩斯州暴發戶貴婦人的神態,惹得在座的哄堂大笑。

  飯後,當特蕾西與岡瑟獨處一隅時,岡瑟問:「您想不想通過你的模仿賺些錢?」

  「我不是演員,岡瑟。」

  「你低估了自己。倫敦有家珠寶商店,商號是帕克帕克,常以『坑害』顧客——請允許你們美國人的說法——引以為榮。我從你身上得到啟發,打算讓他們為欺詐付出些代價。」他對特蕾西講了他的想法。

  「不行!」特蕾西說。然而她越是思索這件事,越覺得入迷。她再度記起在長島智鬥警察的緊張場面,還有鮑裡斯·邁爾尼科夫、皮爾特·尼古拉斯庫和傑弗·史蒂文斯。那些都是給人以快感,不可名狀的經歷。但那仍是屬￿過去的一部分。

  「不行,岡瑟。」她重申,但這一次,她聲音中的肯定語氣減弱了。

  ***

  倫敦的十月異常溫暖,英國人和旅遊者都盡情享受那明媚的陽光。午時,交通十分擁擠,特拉法加廣場,皮卡迪利廣場以以查令交叉大道一帶時有阻塞發生。一輛白色戴姆勒牌轎車離開牛津街,駛入紐邦德街,在往來車輛中穿行。轎車駛過幾家大公司和蘇格蘭皇家銀行大樓,又往前開了一會兒,便慢慢在一家珠寶商號前停住。商號的側門上掛著一個不太惹眼,但卻很精緻的牌子:帕克帕克。身穿制服的司機從車中鑽出,急忙打開車後門。一個年青的女人跳出車來,她披著金色長髮,施著濃妝,穿一件緊身意大利織線裙,外面罩著黑色貂皮大衣。她的裝束與時令極不相宜。

  「門在哪兒,小夥子?」女人問,她聲音響亮,帶著刺耳的德克薩斯口音。

  司機指了指入口處。「在那兒,夫人。」

  「OKAY,親愛的,別走遠了,時間不會很長。」

  「我得繞到樓的那一邊,夫人,這裡不讓停車。」

  她在他背上拍了一掌,說:「隨你怎麼辦,俊小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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