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西德尼·謝爾頓 > 惡魔的遊戲 | 上頁 下頁
一三三


  午餐之後,他們父子倆來到沃爾多街。戴維·賈丁帶著安德魯經過奧爾康普街遊樂中心的騎樓,叫了一部計程車送他到白城街的英國廣播公司電視中心參加面試,拿十英鎊的鈔票給男孩付車費,另外又拿張十鎊的鈔票放在他的口袋裡。桃樂絲在蘇格蘭馬裡郡訪問一位前內閣部長。這位部長聲稱他和聖女貞德定期連系,在坎爾賓沙地那狹長、荒蕪的海灘上,她經常會出現在他的面前。

  當那部黑色的計程車開走之後,安德魯已經在想其他的事情了,這位區域總監突然想到自己根本不應該在這個時刻來到這個地方。

  午餐期間,他儘量不去想三點鐘他和伊麗莎白有個約會,因為安德魯在場,會使他覺得相當難過。

  他盡力不去想他們兒子逍遙自在的這段時!司裡,他的行為和保安部門的主管們,在龍尼·薩波多的指揮下正計劃一場費用龐大、極其嚴重的遊戲,以便讓哈裡·福特落入陷講,暴露自己的秘密,證明他已經成為一個不可信賴,以及可能會是一個非常危險的有害人物。

  秘密情報局在處理嚴重危害到該機構的秘密情報員時,有一個極其機密的,往往公開否認的作業程序。那是一道不允許違反組織紀律的人繼續生存下去的程序。

  正如哈裡·福特早就料到的,總有一天他會到達他現在所處的地位,賈丁也早就知道——站在沃爾多街,傾盆大雨的雨滴落在他的頭頂和肩膀上——哈裡這小子實際上,很可能,沒辦法到哥倫比亞去,如果指揮他的人不是想獨佔伊麗莎白的話。當初只是為了幾個星期的歡樂,老兄,只是為了發生幾個星期的性關係。因為事後想起來,特工「行李」馬爾科姆。斯特朗,顯然才是賈丁應該選擇的候選人。請上天為證,每一個人都曾經想這麼跟他說。

  「但是最後,戴維,」薩波多曾對他說,「由你來作決定……」

  戴維·賈丁一陣寒顫。他覺得非常不幸,但是,當他越來越瞭解到,這已經是必須由他親自出馬,處理這個傢伙所造成的混亂局面的時間了,他發現自己極為鎮定,他下了一個非常殘忍的決定。

  他舉起一隻手,一部程車馬上開了過來。

  「先生,到哪裡?」司機問道「泰特街,第一趟。如果你願意等的話,再送我到希思羅機場。」

  「好,先生。我喜歡這樣的乘客。」

  賈丁坐上車子,把門關緊。計程車開走了。

  夏日的驕陽照耀著賈丁那張無人使用的辦公桌。旅行鬧鐘為了消失的每一秒鐘很有耐心地滴答一響。房間角落上的窗戶外面,一道彩虹高高地掛在議會廣場的上空。

  和平、懶洋洋的氣氛以及仲夏下午那樣的寧靜,出現在龍尼·薩波多的心頭。他正默默地站在門檻邊,凝視那張空蕩蕩的椅子和後牆上那張「蘇聯第129敵後特種部隊」的照片。他手裡握著一份卷宗,這是情報分析專家對哈裡·福特最新的秘密電訊分析的初步結果。

  這些結論讀起來令人相當失望。英國情報系統甚至在四百年前伊麗莎白一世的時代就已經非常謹慎老練了。情報部門在發覺某個特工隱瞞事實真相或再三誤導他的上司方面,到目前為止仍然難逢敵手。

  房間裡空空蕩蕩,那個匈牙利人看著四周,暗忖道。這裡好像是一間主人已經死掉或搬走的空房子。

  「他吃完午飯並沒有回來」希瑟從某些地方又回到外面的辦公室。「他會回來嗎……?」

  薩波多閉上雙眼。「但願如此。」他回答道。

  第二十一章 告誡旅客

  那個星期五早上,如果國際商業信貸銀行的邁阿密支行照常營業,如果它不是因為要進行特別的查帳而一直關閉到下午兩點鐘,兇殺組的艾迪·盧科中尉就會如願以償,取出三萬元現金,在科勒爾。蓋布爾斯的傑裡特種汽車商店裡,花九千塊錢買一輛裝配齊整的福特公司於一九七五年生產的油箱容量為三千的野馬牌小汽車,加上油,沿著美國一號公路向北行駛,好在第二天及時趕回紐約市,和南希共進早午餐。

  這是一輛他夢寐以求的汽車,是電影「布利特」中史蒂夫。麥昆駕駛的車子。盧科一直暗自把自己看作是史蒂夫。麥昆式的人物,這一點甚至連南希也不知道。

  昨夜他乘美國航空公司的班機從紐約來到這裡,租了一輛不起眼的道奇驕車,住進了椰林路一家普通的旅館。旅館的頂樓是一家吵雜的夜總會。這裡大多數人都說西班牙語。

  天氣又潮又熱。盧科穿著一條輕便的亞麻褲、鹿皮靴,上身穿一件襯衫,警徽綁在右腳踝上,史密斯—韋森點三八短管手槍裝在槍套裡,綁在左腳踝上。他開車趕到貝爾肖,這裡的酒吧和小餐館一間接著一間,街頭音樂和戲劇表演隨處可見。在水濱的伯金酒吧裡,酒吧經理,一位來自紐約、長得很漂亮的離婚女子,對盧科一見如故,從他們好幾百種啤酒中向盧科介紹了兩、三種。

  當她聽說盧科想要買一輛氣派但又不太昂貴的汽車時,她告訴他最好到傑裡特種汽車商店去看一看,接著就介紹他和正坐在酒櫃旁的傑裡互相認識。

  傑裡聽艾迪·盧科想買輛大野馬車,便把他帶到店裡,打開門,非常得意地向他展示三輛裝配得漂漂亮亮的汽車,其中兩輛帶有折疊式帆布軟頂蓬,另一輛是雙門箱式小轎車。盧科看中了那輛雙門箱式小車,說他打算付現金。這話要是在比較保守的美國其他地區說起,准會讓人覺得驚訝,但在邁阿密,沒有誰會對此大驚小怪。盧科說他明天上午十點半過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不過現在,他卻在銀行那裝有鋼板的鍍鉻玻璃大門上發現了一個告示:「下午兩點開門。」

  在此之前,八點五十分,盧科已經結帳退了旅館。他沒有睡好,頂樓上的迪斯可舞廳吵得他無法人眠。現在,他有時間消磨了。

  他聳了聳肩,悠閒自得地開著車,駛出了商業區,茫然地到處亂走。不知不覺,他發現自己正駛向一排收費亭,後面是壯觀的通向基比斯坎的混凝土堤道,堤道緩緩上升,劃一條弧線向遠處延伸。

  收音機裡正播送著音樂,陽光也格外地燦爛,艾迪·盧科心中暗想,管他的,他付了錢,沿著提道繼續向前,便到了基比斯坎。這是佛羅里達礁群中的第一礁,它一直向南部伸展,把佛羅里達海峽和墨西哥灣分隔開來。

  在右邊,他看到一個遊艇港口和一排低矮的藍色木屋,上面佈滿了灰塵,其中有一間酒吧,就在幾條停泊著的漁船旁邊。盧科一打方向盤,向右轉了個彎,停在了屋後的院子裡,從旁邊的一塊大招牌上,可以知道這裡叫「海灘上的星期天」。這裡正是幾個星期前戴維使丁和約翰與喬妮慷薩丁一塊兒吃晚飯的地方。

  他順著停泊在那裡的大功率遠洋漁船向前走,船上有幾名水手正在清掃船隻,為一天的捕撈做準備。在酒吧前的幾級臺階上,一隻身軀高大、呆頭呆腦的灰色蒼鷺正好奇地看著一位身體柔軟、皮膚曬得黑裡透紅的女招待,替一對輕聲說笑著的年輕人端上咖啡和雞蛋大餅。盧科走進酒吧,在酒櫃邊的一張凳子上坐了下來。

  「您好嗎?」女招待邊說邊朝他笑了笑。她大約有十八、九歲。

  「很好,我想來一大杯純咖啡,還有烤麵包之類的東西。」儘管離中午還早,太陽早已是火辣辣的,曬在他身上熱烘烘的,因為他就坐在陽臺邊上。

  「我們有雞蛋餅,您想來點嗎?艾咪正做著雞蛋餅呢。我想她可能只會做雞蛋餅,但她做的確實很好吃……」她大笑著,轉過身去,一頭金髮飄散開來。一瞬間,她那充滿活力的年輕的笑臉,和照片中站在羅馬某個廣場上的姓名不詳者簡直一模一樣。

  艾迪·盧科的血液突然變得冰涼。他故作輕鬆地笑了笑,說雞蛋餅也可以。但當她輕快地走進廚房後——那裡傳來咯咯的笑聲和友好的交談聲——他的思緒卻突然回到了中央火車站那間洗手間裡,抓著那個流浪兒的手腕,抹去她臉上嘔吐的髒物,知道又一個吸毒過量的孩子無可救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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