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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四


  第十八章 鬥牛士

  細雨茫茫,綿綿不斷,在微風中飄灑,整個拉貝塞到處都是。

  這種雨,英國人稱為毛毛雨。雨滴「啪略啪略」灑落在淺水坑裡,形成涓涓細水,沿著古斯——弗爾金酒吧外面的陰溝往下流。

  這裡是波羅海街,離聖喬治廣場和那幢低矮的玻璃盒子似的房子不遠。就是在這幢房子裡,各種情報分析員、行動指揮官、密碼行家、部門的主管、科學家、軍械師、保安分隊和計劃員,都在為他們國家的秘密工作日夜操勞。

  戴維·賈丁的大腳,穿著一雙幾年前他在秘魯叫人替他用手工製作的軟皮靴子,在雨中踩著潮濕的人行道行走時,弄得水花四濺,他正專心地在和龍尼·薩波多談話。龍尼撐著一把高爾夫傘,上面印著「衛隊馬球俱樂部」的字樣。賈丁穿一件破舊的防油拉鍊射擊夾克,衣服已經起毛,還有一、二個地方縫上了比較薄一點的布料的補丁。他們走近酒吧時,賈丁看了一眼上頭寫著的「歡迎」字眼。他早就想要一份火腿沙拉麵包,再加上吃了叫人眼淚直流的辣味科爾曼英國芥茉調料。

  「維戈這件事已經查清楚了。」薩波多說道。他指的是那則來自都柏林的情報。這是有人主動提供的。它相當正確地提供有關愛爾蘭共和軍激進派中到目前為止無人所知的洛加小組的情況,以及它和哥倫比亞古柯鹼進入歐洲的關係。

  「有間接的證據……?」賈丁問道。他注意到,如果其他的情報來源能證實這則來自都柏林的情報的話,那麼不管提供消息的人耍什麼花招,這種局級情報對他的部門毫無損害。對他自己的名聲也無損害,雖然他一直告誡自己,個人聲望只是第二位,因為在分析和評估情報時的主觀成見,就像太陽的熱度會把希臘神話中伊卡羅斯用臘和羽毛做的翅膀融化,因而墜海而死。

  「西班牙站,」薩波多回點說。「他們仔細地調查了羅蒂爾斯——索維特奇公司。董事們和主管們的名字都查清楚了。他們偷了一、二張那女孩和那年紀較大的男人的照片。反恐怖份子部門證實他們可能是羅西批斯和伊蒙。格雷格森神父。」

  「可能……?」

  「你認識丹尼斯,」薩波多回答說。丹尼斯。韋斯頓是局裡反恐怖份子部門知識淵博的情報協調員。「從他那裡傳來的消息,可能是可靠的。法醫那裡有好消息嗎……?」

  戴維·賈丁那天去米莫餐館吃午飯——難免和伊麗莎白去她母親在基納頓大街的公寓混了一個下午——傍晚他回到自己在泰特街的住宅時,在門鈴旁邊的墊子上,發現除了一張電費通知單,一張停車收費單和美國運通信用卡公司的特別優惠卡之外,還有一封蓋有都柏林郵戳厚厚的信封。他一點也不奇怪。

  這個從都柏林寄來的信封內的四張薄紙,被一大堆亂七八糟毫無意思的字母把原意隱藏起來。是遵照寄到威爾特郡莊園住宅的信所忠告將企鵝詩集圖書館裡W.B.葉慈的幾行詩譯成密碼,能提供破解謎題的一封信。

  這種特殊的密碼學,其歷史與間諜活動一樣悠久。它在十字軍東征,古希臘和法老王朝統治的土地上都曾經被使用過。

  重點是,如果傳遞情報的人記住(最理想的是在他的記憶中)幾行文字,詩當然是比較容易記住的,而世界上另一個唯一知道這幾行文字是構成密碼的主要基礎的人,就是那個訊息的收受者,各種秘密的密碼情報都可以傳遞。它的基本原則就是從某行文

  字裡任意選擇一個字母,再從那裡開始向前或向後,向上或向下,如同這封信的開頭部分所指示的那樣。

  由於搭飛機的時差和體力的消耗,戴維·賈丁這時已筋疲力盡,不願再增加腦子的負擔。他打電話給世紀大樓的夜班職員,他派來了一個留著馬尾辮,戴耳環,瘦瘦的年輕人,騎著一輛BMW摩托車來拿那封信。第一封信和那本詩集早已送到了三樓的密碼專家那裡了。

  第二天早晨九點鐘,當這位區域總監到達辦公室時,布朗洛夫人遞給了他一杯熱騰騰的黑咖啡,塗上奶油的土司,和一個裡面裝著把泰特街那封信譯成普通文字的塑膠夾子。這是根據葉慈那首名為「塔」的詩裡的幾行詩文,所提供的答案解譯出來的。

  是我自己創造了漢拉恩使他從清晨開始不是清醒就是醉醺醺從鄰近的茅舍裡突然冒出來被一個老人的魔法逮到了他跌跌撞撞東倒西歪只剩下破碎的骨架準備當臨時雇工和那駭人聽聞的雄心壯志這一切我二十年前便想通了這幾行詩裡包含著和他非常一致性的成份,賈丁決心查清楚這位秘密通訊者的身份。因此,除了從洛加小組和哥倫比亞古柯鹼這個方向追蹤之外,他還要他的保安幹事托尼·路易斯,請秘密情報局技術處將信封和信紙一併交給法醫詳細化驗。另外還請書法專家和心理學家對信的內容提出看法,以便查出寄信者的身份。

  「法醫,」賈丁現在回答薩波多說,「告訴我,這種紙張是在漢普郡製造,並且銷售到全國各地,包括愛爾蘭共和國在內。」

  「嗨,戴維,這可是『另一個』國家。」

  「你知道我的意思。」

  「戰爭一天到晚打個不停。」

  「戰爭一直在打,龍尼。筆仗也一樣,是用彭特R50細鋼珠筆寫的,日本製造的,藍紫色。第一號信封,就是寄到我莊園住宅的那個信封,是在你喜歡的老字號巴希爾頓邦德出品的。第二號信封是只米黃色的長信封,是愛爾蘭內務部司法局購買的一批信封中的一個。」

  「這一切加在一起還滿像真的。」

  「這一切加起來,是個兄弟會計劃人員中,自己送上門來的一個消息來源。」所謂兄弟會,戴維·賈丁指的是愛爾蘭共和軍激進派。

  「一位受過教育的人。」

  「他們都受過相當良好的教育。他們有比我們更好的教育制度。不過你說得對,這首詩選得很有靈感。它告訴我許多有關選這首詩的那個人的一些事情。」

  「滁非,』龍尼·薩波多很理智地說道,「是他隨便選的。」「關於人腦隨便選擇的問題,是值得深入探討的。隨意性有時候是流露內心感情的。凱特對於人類選擇的隨意商數還有一些理論。」

  他們來到酒店的門口,薩波多花了一番功夫才把傘收起來。

  在他為貢丁開門時,雨滴不停地落在他的肩膀上。這時,他停住腳步說道,「如果我們這位自己送上門來的都柏林朋友的情報正確的話,洛加小組可是粒金沙。」

  「不錯」賈丁回答說。「這件事很有意思……可想而知他的意思是不想再討論下去。

  這位匈牙利人聳聳肩。他們到了酒店的門口。這裡顧客盈

  門,熙熙攘攘,都是些學生、當地的辦公人員和眼科醫院的醫務人員。一位穿著黑色西裝的瘦瘦的中年人,看起來像一個意大利承辦喪事的人,獨自一個人坐在一架老舊的鋼琴旁邊。賈丁注意以這個人戴著一個黑眼罩。一個有點像是海盜的承辦喪事人員,他邊想邊客氣地移動著高大的身體擠過人群,朝酒店櫃檯走去。

  「紳土,要什麼?」酒店老闆問道。這個老闆在選擇這種更受當的生活方式之前,是倫敦警察局政治保安處的一位刑事警官。

  如果他以前就認識戴維·賈丁的話,他可絲毫沒有透露出來。

  「兩品脫的巴露麥酒,」賈丁說道,「再來兩個火腿沙拉麵包。如果你不叫我紳士,我就不叫你警官,怎麼樣?」

  魯迪,這位肥胖的酒店老闆狠狠瞪了賈丁一眼,然後尷尬地勉強一笑,過去倒啤酒了。

  「我討厭別人叫我紳士。」賈丁揉揉他的鼻樑。鼻樑斷過的地方接骨得幾乎十全十美,但還不夠理想。二十年前,這種手術做得比較粗糙。雨水從他頭髮上滴下來。「你不大想理那件事情,對不對?」這位匈牙利人精明地說道。「關於都柏林那件事情」你知道嗎,龍尼,我真的搞不懂為什麼這個人那麼躲躲閃閃。我有一種……我總覺得這兩封信是在最高層的某個人所寫的。接近最高層的。」

  「一位持不同政見者?」他們能夠討論這麼敏感的問題,是因為午餐時間的酒店裡非常吵雜,震耳欲聾。甚至連這架下等酒店的鋼琴聲也幾乎聽不到。他們說話,只能將嘴湊近對方的耳朵。

  「正是如此。這個姓名不詳的傢伙,我敢說早晚就要曝光了。他們一定是陷入自己政策所造成的災難中,不能自拔了。

  他們在十幾個國家的後街小巷、舞廳和操場上推銷古柯鹼,包括他們自己的國家在內,這件事情一旦被人家知道了,一旦他們已經把貨品轉手交了出去,他們哪有辦法中止這件事情呢?他們一定會元氣大傷,再也無法復原了。所以我們為什麼要把他們的計劃地露出去引起人家的注意呢?我們靜觀其變,這是我們的職責。不過,我真的不願由我來饒恕他們,把那些殺人不眨眼的混蛋,從他們自己的陷餅裡解救出來……」

  賈丁伸手接過酒店老闆給他倒好的兩杯啤酒,端起第一杯說道:「乾杯,老兄。」他朝著忍受長期折磨的魯迪笑了笑。

  雷斯特雷波沒有花費多少時間,就認出了處決羅德裡哥。泰比奧上尉的人。

  繆裡格和博比。森森並不像其他在場的人那樣,被那震耳欲聾一連串的子彈和那心裡變態的波哥大警察慘死的恐怖樣子,嚇得那麼驚慌失措。他們本身也是訓練有素,冷酷無情的殺手,所以和飯館的傳者們、瓦倫樂隊的團員、那些商人或是電視臺的小夥子們比起來,他們是更精確的目擊者。哈裡·福特的紅手套分散了其他目擊者的注意力。他們說不清當時的具體情況,而在那兩名集團組織的殺手看來,這種手法正說明了這個人是個職業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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