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西德尼·謝爾頓 > 惡魔的遊戲 | 上頁 下頁
九六


  「怎麼死的?」盧料問道,然後在房間裡踱來踱去,想要找出某一件兇手可能會留下的日常用品。

  「子彈射中頭部,從左耳射進去的。她的腦漿多半黏在門邊的牆上。」

  盧科發現他聽到了一首約翰。索。胡克演奏得十分美妙動聽的,以樂器演奏為主的布角士樂曲。他似乎還記得曲名叫「寶貝李」。他在房間裡尋找著音樂的來源,結果看到那個音樂裝備,愛華牌的。這張小巧的唱片被編人程式反復播放這首樂曲。

  「誰他媽的花錢來被人家牢牢綁住,接受這種美好聲音的虐待?」他弄不明白,對人類的變態心理一直覺得非常驚訝。

  「我進來的時候把它放上去的,」格雷斯醫生說著,把一小瓶用棕色的紙包著的傑克。丹尼龍酒從嘴邊移開。「我喜歡聽著音樂工作。」

  盧科搔搔腦袋,和瓦戈斯的目光相遇。瓦戈斯笑了笑。

  「對,」盧科回答說。「我知道……」

  「你知道他們把這種殺法叫做什麼嗎,艾迪?」如果他再喝酒,我們就得抬著他出去了,盧科暗忖道。「他們把它叫做哥倫比亞式的絞刑處決。」

  盧料和瓦戈斯交換了一個眼色。

  「別開玩笑了,」盧科說。

  「所以我覺得這是某個集團組織幹的。」

  艾迪·盧科注視著這個房間,紐約人花費四百美元到這裡來接受一個小時的折磨。這些傢伙搞什麼名堂?或許他們沒有丈母娘。

  大門發出噪音地被打開了。一個長得怪模怪樣,挺像電影

  明星家尼。德。維托的矮胖禿頂男人,飄然來到,後面跟著當地警察局的兩個探員。他的名字叫米爾特。蓋納警長,是兇殺組的。

  「他媽的這是怎麼回事?你出去吃你的黑麥麵包夾五香牛肉,等你回來之後,第十四分局到處在找他媽的證據。這和你的大案子有關嗎,艾迪?你想辦這個案子的話,接過去好了,我手頭上有個一家孩子才只有五個月大,為了幾盎司的古柯鹼全都送了命的案子。你把這個案子接過去吧,艾迪,通通都是你的了,夥計。」

  盧科笑了笑說:「只是順便過來看一看,米爾特。我們馬上就走。」

  艾迪·盧科從蓋納身旁走過去,離開了兇殺現場,後面跟著他的夥伴。

  在房子外面,盧料說道:「薩姆,我們一定要想辦法拿到米爾特的調查報告的影印本,你肯去做這件事情嗎?」

  「沒問題。」

  他們坐進了那輛沒有標記的綠色野馬汽車。這時,坐在停在對面街上的一輛密封式運貨小卡車裡的哥倫比亞人,接到電話通知,告訴他不要繼續進行暗殺盧科的行動了。這位小嘍羅,實際上是皇后區一家快餐店的廚子,把他滅音手提輕機槍上的彈夾卸下來,迅速地把滅音器的螺絲鬆開,用油布把槍包起來,把它放回到一個帆布套裡。他點燃了一根波哥大出產的野馬牌香煙。他用頭巾遮住的眼睛,懶洋洋地看著這兩名警察開車離去。他們永遠不會知道他們原本距離鬼門關有多近。他聳聳肩,發動了引擎。那天晚上,他還要為一個十四個人的宴會準備食物。

  在波哥大,人們認為城北區比市中心安全,那裡是大學區,或者叫做風景如畫的老社區,坎德拉裡亞。加拉加斯大街將整個城市分割成兩半,它東面的鄰近地區比西面的一些鄰近地區要稍微安全些。當然事情總是相對的。波哥大城北區舒適宜人,現代化的高樓大廈總體設計很有風格,建築規模氣魄宏偉。

  在這裡,深色窗戶的小轎車川流不息,前前後後還簇擁著適合各種地形的吉普車,車上都是全副武裝的保縹,兩側通常還有六輛馬力強大的越野機車,坐著長相兇惡的機警騎士,肩上背著輕機槍,在街道上比較沒有那麼多的威脅性,也比較少見到像靠近市中心區的那些面目猙獰的,神經質的國民警察和軍方吉普巡邏車隊,車上一人一挺重機槍。

  波哥大城北,緊挨奇科區的北邊,是一大片商業和休閒娛樂中心,叫烏尼桑特羅。它座落在七號大街和二十號大街之間,周圍都是公寓樓房和難以分類的建築物。西北角上是一家大飯店,建築和設計都極其精心,它代表著這座城市的建築史(哥倫比亞的許多,乃至大多數新建築都是參照西班牙的傳統模式,很有風格)。房子是古老的西班牙城堡形式,由赤褐色的磚頭砌成的,砌有拱柱,中間是開頭,屋頂是古卡斯蒂亞王國式的飛簷。

  天井裡有一處噴泉,還有一家舒適的餐館,並可當作早餐室。還有一間酒吧,為了某個無人所知的理由,裝飾著格子圖案,在蘇格蘭族人的松水牆上是各種版畫。這個酒吧名叫格拉斯哥。

  飯店名叫拉楓丹。格拉斯哥酒吧有一條地毯通道,除了櫃檯後面的調酒師進出的門之外,通道裡只有一處出口。這裡擺滿了墊有厚厚的皮墊的椅子和擦得非常光亮的橡木桌子。

  哈裡·福特喝著冰涼的克羅寧波格啤酒,並且漫不經心地記下酒吧環境的佈置。總而言之,如果某個人神經容易緊張的話,這裡並不是適合久留的好地方。這種地方進出都只有一條通道而已,一條走廊又很容易讓人掉入陷講。在這個時候,波哥大對神經容易緊張的人來說,並不是一個理想的場所。吧台旁邊有

  三個人站在那裡,他們穿著時髦,說一口秘魯口音的西班牙語,談吐溫文爾雅,頗有教養。哈裡從旁聽到,其中兩個人住在大飯店裡,另一位是秘魯大使館的外交官,商務參贊。在右邊的角落裡,靠近鑲木牆壁的桌子旁坐著一位貴族氣派的阿根廷人,旁邊是他那身材苗條、穿著考究、泰然自若的妻子和大女兒。這張桌子使出入口更像是一個死亡陷階,和那邊的走廊形成了一個短短的空間。這對夫妻有三個女兒,年齡大約分別是八歲、十二歲、十六歲。哈裡在餐館吃早餐時見過他們——一個高尚、禮節無可挑剔的家庭。兩個小女兒或許有點吵鬧,但是她們的善良天性,有助於減輕餐廳稍微有點緊張的氣氛。這種緊張氣氛,來自於人們對那一大堆豐富奢侈的早餐不知道應該如何挑選才好,有瑞士的穆茲利食品,英國的司康烤餅、西番蓮子、香瓜、鳳梨以及意大利香腸、冷火腿、熱火腿、雞蛋——有炒的,煎的和煮的——香腸、牛排和臘肉。還有各式各樣的果汁,以及裝在高高的、冰涼的瓶子裡的乳酸飲料,其中包括人們非常喜歡的挑味乳酸飲料。

  酒吧人員配備充足,服務周到,有兩位穿白色外衣的助理廚師在供應熱騰騰的食物。這些老主顧顯然來自世界各地,都很富有,而且世故老練。有日本人、韓國人、德國人和來自整個次大陸各地的南美人。他認不出有英國人,也完全沒有美國人,因為英國或美國那些外國佬看了新聞媒體之後,對哥倫比亞留下一個很差的印象。覺得他們在那裡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被綁架或槍殺。

  哈裡·福特喝著啤酒暗自發笑,因為他意識到這或多或少正好是他這位特種航空隊的英雄,現在又受過完全的訓練和思想教育的軍事情報局第六處的間諜。這時的感受,只是稍微有那麼一點點緊張和憂慮。他對周圍的氣氛相當敏感,這種敏感性,使他在倫敦德裡的共和俱樂部,愛爾蘭共和國鄧多克附近的牲畜市場,伊拉克的巴士拉和阿富汗的潘瑟爾山谷等地方時,都能全身而退,安然無恙。他非常瞭解拉楓丹這家高雅餐廳的緊張氣氛,也很感激這兩位阿根廷小女孩的泰然自若。她們的猜謎遊戲,咯咯笑聲和偶爾的尖聲大笑使得這個地方似乎不那麼像是通向地獄的接待室。

  格拉斯哥酒吧裡的那兩位穿著考究的阿根廷人的大女兒坐姿筆直,頗有花式騎術師的姿態和優雅。以她那樣家庭背景,她或許就是一位花式騎術師。當哈裹住在拉楓丹飯店的三天之中,有三次,這個女孩子等父母的注意力轉到別的方向時,便腦袋稍稍前傾,目光直盯著哈裡的眼睛。看一、二秒鐘之後,她便又對他完全置之不理,不過她那典雅、瘦削的黃褐色臉上露出神秘的笑容。

  這個女孩子身高約五尺七寸,身材輕盈修長,纖纖細腰,胸部剛剛凸起。她的頭髮放下來的時候,可以垂到肩膀,幾乎到達腰部的一半。她是哈裡所見過的青春期少女當中最漂亮的之一。她也知道這件事。

  這位秘密特工的年紀還算年輕(然而在某些方面,他似乎已經一千歲了,在戰鬥中曾殺過大約二十個人)得能夠瞭解,在她眼睛盯著他的時候,只是在練習彎曲她賣弄風情的肌肉,看看她是否能夠引起一位成年人的興趣。

  由於他懂得這一招,他總是有禮貌地回稅對方,表現出一絲若隱若現的興趣,然後給她一個像是他習慣對他小妹妹的朋友送去的那種微笑,意思是說:「不用擔心,我知道你只是在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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