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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安蒂奧基亞省的聖大菲城西面山脈起伏綿延,樹林茂密,最高的地方大約可達八千英尺。河流和山間小溪星羅棋佈,從陡坡山谷直瀉下面的大江和裡奧誇卡河。聖大菲這座一五八一年由喬治。羅布爾多建立的古西班牙殖民城市就座落在河邊:這是個小鎮,人口只有八千左右。要不是因為古柯鹼紛爭,和受古巴影響的遊擊隊運動、民族解放軍以及信奉毛澤東主義的人民解放陣線的革命戰士,還有一大群已經習慣於過無法無天生活的其他男女強盜土匪,這裡會像哥倫比亞許多別的地方一樣,是個觀光客的天堂。

  小鎮的建築令人歎為觀止,石板屋頂,白灰牆,有四座設計簡樸雅致,具有西班牙傳統風格的教堂。鎮上還有一個警察局和一小隊駐軍,大多數都是從安蒂奧基亞地區徵募來的,但是為了他們個人本身的安危,那些代表法律和秩序的人土保持一種小心謹慎的低姿態。

  從小鎮往西的拉克魯茲山脈深處,是一座三萬英畝的大牧場和莊園,由一大群心滿意足、受到良好照顧的農民在那裡種植康乃馨和古柯。這牧場在當地被稱作「元帥之床」或「夫妻之床」,因為據說是一位西班牙征服者、元帥建造了原來的那片牧場,作為他自己和他那十五歲的新娘伊莎貝拉的秘密藏嬌的金屋所在。伊莎貝拉是當時殖民總督的女兒,而她的父親不同意這件婚事。這位征服者和他的年輕妻子,在稠密的山間叢林裡度過了他們的餘生,而且得到聖大菲城的創造人喬冶。羅布爾多的嚴密保護。

  這個浪漫的故事沒有歷史根據。牧場的位置在這個地區的地圖或圖表上也都沒有標出。甚至那裡的農民和牧童對外人都矢口否認有這牧場的存在。如果有人對牧場的位置再三追問的話,可要當心他自己的性命安危。

  斜瓦屋頂下面是一個長陽臺和幾乎是英國式的草坪,修剪得整整齊齊,有高有低層次分明。從那裡眺望,壯觀的景色盡收眼底:河谷曲曲彎彎直下幾千尺,在遠處消失於一片鏽跡斑斑的粉瓦屋頂和聖大菲的教堂的高塔之中。

  正是在第二層草坪上,有兩人坐在設計簡樸的古董木椅上,

  旁邊的桌子上鋪著雪白的亞麻桌布,他們之間放了一罐檸檬水。

  其中一人身穿白襯衫,領口張開處露出一條純金的十字架,他就是帕布羅·恩維加多。另一人身穿黑外套,頭戴耶穌會牧師那種低冠裡圓帽。他年紀很大,或許有八十多歲。年邁的牧師臉上的條條皺紋,深印著智慧一生的操勞。

  他們談吐輕鬆自在,但並不隨便,思維加多對牧師很有禮貌。當僕人走近他們,或帕布羅·恩維加多的親密助手過來時,他們的談話立即中止。這時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們在討論著什麼重要話題。因為,這並不是這位年邁教士的第一次秘密來訪問這位在他家鄉無人不曉的帕布羅先生。他們兩個是在幾個星期之前,由自稱雷斯特雷波的人引見的。

  帕布羅。思維加多的密探已通過知他,牧師離開他們進行討論的秘密地點之後,這位老翁便會直接奔赴麥德林,去和新總統任命的麥德林事務顧問,一位聰慧迷人的女性舉行談判。

  帕布羅先生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向提供他情報的人道了聲「謝謝」。牧師的採訪,也繼續不斷。

  在另一片地勢較高的草坪上,也有兩個年齡懸殊的人坐在陽臺的陰影下,非常認真地運用著筆墨、印臺、木刻模和放大鏡。

  他們的身材和長相像東方人,尤其是越南順化地區的人。他們是祖孫兩代。兩人都戴著高度數的眼鏡,那位老人長者滿腮茂密的山羊鬍子,看上去好像一位佛教高僧。

  他們是阮家族的成員。他們的仿造藝術可追溯到越南曆法的第八世紀。中央情報局曾招聘了五名阮家族的仿造師,將他們安置在西貢的一秘密地點。在整個越南戰爭期間,他們一直在完美無瑕十分精確地仿造著北越、中國和俄國的通行證及文件,當然還有現鈔,因為顛覆一個國家經濟的最快速方式,便是用一文不值的鈔票充斥她的貨幣市場。

  戰爭結束時,阮家族的某些成員悄悄地離開了中央情報局,後來北越政府為他們授勳,獎勵他們作為秘密特工的出色成績。

  另外一些人冒險逃到了美國。這項特殊才能使他們永遠不會失業(或缺乏現金)。

  帕布羅·恩維加多從古柯鹼的生意當中,每年可以得到二十億美元的毛利,簡直可以像一個小國家一樣地經營一切活動。

  他還配備著政治、經濟、安全和情報方面的高級顧問。因此,很自然他要打聽阮家族成員的下落,而且一定會找到他們為他所用,做些實質上與他們過去為中央情報局所做過的同樣工作。

  然而,那一天當帕布羅·恩維加多和那位年老的牧師坐在下面草坪上深談的時候,阮新毅和他的孫子阮禮春兩人正埋頭于一張壓在兩片玻璃中間的寫字紙,用淡藍色的墨水寫著清晰、整齊的英文書法。開頭是「最親愛的媽媽和爸爸……」,結尾是「以世界上所有的愛……」接著是一個龍飛鳳舞的簽名「西奧班」。

  他倆每人面前都放了一疊寫字紙,在上面仿造那位已經死掉的女孩子的筆跡。那年輕人對她的簽名模仿得簡直唯妙唯肖,無懈可擊。

  他們目前最大的問題是,沒有可以信賴的人,能給他們提供確切的忠告:一位來自都柏林的十八歲的學鋼琴的學生,在安第斯山脈的荒郊野嶺中,從一位作曲家的農莊裡會給她的雙親寫些什麼。

  第十四章 龍爭虎鬥

  戴維·賈丁的工作使他與中央情報局倫敦站和美國毒品管制局有著定期的聯絡。這兩個機構都在格羅斯維納廣場的美國大使館和美國海關特別調查處設有工作點。

  從南美和美國湧入歐洲和英國的古柯鹼,悄然達到令人難以想像的數量。四年前,美國毒品管制局就曾經警告過英國政府,美國市場上毒品價格的下滑,會使哥倫比亞的毒販將他們的注意力轉向大西洋彼岸。隨後又在倫敦警察廳的一次高層次記者招待會上,副局長約翰。德羅爵士向雲集在那裡的編輯和新聞媒體的主管們透露,集團組織已將目標轉到歐洲。

  他提出警告說:大不列顛和歐洲大陸應該準備和麥德林集團組織的暴力行為決一雌雄,準備和該販毒集團打一場它在獲得美國市場以後,隨之而來的毀滅性戰爭。

  因為這種程序——建立古柯鹼經銷網,或者說多系列的經銷體系——是很費時間的,而且還有許多創業階段所會遭遇的困難。公眾的興趣會很快淡漠下來,因為街頭巷尾並非馬上就充斥著吸毒成癮的人;預料之中的城市販毒幫派的你爭我奪,飛車追逐的鏡頭和動不動就用烏茲衝鋒槍造成別人重傷害的暴力行為,沒有辦法再登在報紙的頭版頭條或上得了電視螢幕,因為它們面臨的是一個被寵得胃口越來越大的,以及追求聳人聽聞的消息的新聞界。

  接踵而來的是法國、德國、荷蘭和英國的某些大都會的貧民區,成了槍擊和幫派歹徒之互相殘殺的焦點地區,而且往往在十多歲的青少年之間進行,不過新聞媒介遲遲未意識到這些行為正是約翰爵士預告的先兆,接著他們竟然認為這是英國警方過份驚慌,小題大做的反應,把它當做馬耳東風般的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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