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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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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他說,眼睛望著那扇門。那女人聽見他的喊聲,站住了。他指指那個袋子。 「把裡面的東西倒出來。」他做了一個手勢。他的腹部不停地伏著,想到袋子裡的可怕東西真有點讓人受不了。 「你說什麼?」 「把那該死的袋子裡的東西倒出來。快。就倒在地板上。」 那女人聳了聳肩。她把袋子放到地上,顛倒過來,把裡面的東西抖出來。那個景象,那股味道,真是太可怕了,但艾迪·盧科警官松了一口氣,因為除了解剖兩具屍體時所丟掉的各種內臟器官以外,裡面沒有他所害怕的那件東西。沒有那個不知名的吸毒少女的頭和手。沒有那個沒有人認領的姓名不詳者。不知怎的,她跟八樓上發生的血淋淋亂七八糟的場面有著密切的關係。 盧科走進陳放那個女孩子屍體的房間。一個身穿綠色工作服的管理員在裡面。 盧科朝那人看看,把槍垂在身邊。「你們一直都在那邊下棋?」 「是的。這又不違反規定,對嗎?」 「沒有聽見外面騷動的聲音?」 「就聽到幾陣警笛聲。老兄,這裡是醫院。」 哇…… 「一切正常。」 「那當然。」 那人盯著盧科,覺得非常輕鬆,很明顯地不知道盧科所說的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醫院裡發生了一場槍戰。」盧科指了指那支英格蘭姆機槍。「我就想查看一下這個,嗯,這個區域。」 「這裡嘛,一切正常。」 「你這裡停放著一具姓名不詳者的屍體,編號0801。」 「對呀!」那管理員聳了聳肩。「她還在這裡,老兄,她又跑不了。」 盧科開始覺得自己有點傻呼呼的。警察還在外面,等著要他介紹情況。「就替我查一下,好嗎?」 「沒有問題。你想親自看一眼?」 「不必。」他的話講得太急,太快。你到底怎麼啦,艾迪? 天哪,這只不過是另外一具屍體而已。紐約警察局的警察是不在乎又見到一具屍體的。他聳了聳肩。「當然。」 「不必,當然……?」 「快點,快點,我可沒有那麼多的時間。」 「當然,長官。」管理員走到砌在牆裡的一排抽屜跟前。「0801……就是這個。」 他把盛著姓名不詳者的箱子拉出來。她躺在裡面。她的皮膚有點發紫,眼睛閉著。要是說有什麼變化,那就是她的頭髮稍稍長了一點,脆了一點,不再那麼亮澤,那是因為溫度太低的關係。出於某種原因,盧科望著她光身裸體地躺在那裡,覺得有點尷尬;不過,要是他建議給她穿上壽衣,別人一定以為他是瘋了。突然之間,過去幾分鐘發生的可怕事情在他身上起了作用。他感到天旋地轉,知道自己常要嘔吐,這可把他嚇了一跳。 現在別吐出來,他給自己下了命令。那個兇殺組的警官在一具屍體面前是從不嘔吐的;縱然剛剛涉著血泊走過來,目睹了八樓發生的大屠殺,冒著稱之為生命的那一口寶貴的呼吸的危險,跟那個想要殺他的渾蛋互相開槍,他也不會嘔吐的。這真是該死的一天啊!現在才十點四十二分。而今天還是他的休 息日。 盧科開始露出笑容,把胃裡的東西咽了下去。真是該死的一天啊。你這鐵石心腸、堅強不屈的意大利裔的混蛋警察。 「行了嗎?」管理員在用古怪的目光看著他。 「行了。聽著,這裡發生了一件大事,就在八樓。有好幾個人死了。」 「有多少?」這是一個職業性的問題。 「八個。九個。大概是這個數目。」 「謝謝你告訴了我,老兄。我會把太平間準備好的。」 管理員把盛著姓名不詳者的箱子推回那個冰座上。 尤金·皮爾遜正爬上那座石頭樓梯,他要去他女兒的房間。 他停了片刻,從厚厚的外牆上的那扇拱形窗子裡凝望著阿文泰因山,無數的圓形屋了、紅褐色的石板房頂,以及散佈在各處的雕像和廢墟;有了那些東西,羅馬才變得光輝燦爛,具有永久的魅力。我的上帝,西奧班能在這樣的環境裡上學,真是好福氣呀! 這棟房子是音樂學校的組成部分。當皮爾遜繼續往上爬的時候,樓上樓下傳來了練習聲樂器和絃樂器的悅耳聲音。僅僅在一年以前,他們吃力地提著西奧班的衣箱,爬過這同一座樓梯。想起當時的情景,他臉上露出了笑容。那個衣箱還是她的母親念書時用的東西,先是在不對外的聖瑪格麗特修道院,後來在都柏林的三位一體學院。 有兩個女孩子從樓梯上下來,她們笑聲朗朗,用帶美國東海岸圓音的英語交談著。那位法官真還有點兒擔心,他的到來會干擾他女兒的天地。也許,還是梅萊特說得對,那個孩子只是想要一種信任感,她自己能夠照顧自己。就像梅萊特最近說的那樣,她需要自己的天地。 他到了四樓,沿著擦得光亮的木頭地板走去。這裡連門窗的銅制過梁都擦得閃閃發亮。有幾扇門開著,他朝裡面小巧玲攏的客廳瞄了一眼,每個門裡都有兩三個臥室。有一個女孩子在吹長笛,練習蒙特威爾地的「威尼斯撒曲」裡面很難的一節。他時而凝步不前,時而停了下來,然後又繼續往前走去。 在這麼一個好地方學習是多麼值得慶倖啊! 四一二室的門上有三個人的名宇:安特雷地、湯普森,還有那個看上去最令人恢復信心的名字,皮爾遜。 尤金·皮爾遜輕輕地叩了叩門。但願她在裡面吧,他心裡在祈禱,但願我可愛的女兒在這扇門的後面吧! 一個矮矮胖胖的,年齡在二十歲左右的黑髮女孩子開了門。屋子裡飄來一股披薩的香味。他看到,窗子外面是鱗次櫛比的陶瓦屋頂,往遠是一個峽谷,再往遠是阿文泰因山和藍色的天空。 「有什麼事?」那女孩子問道。星期六下午竟會有人來打擾,她臉上顯得不大高興。 「請原諒。西奧班。皮爾遜在嗎……?」他笑了一笑。「我是她的父親。」 那女孩子用有點傲慢的眼光看著他。她一言不發就回到裡面去了,但是她沒有關門。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跟著進去。沒多久,一位苗條的,年齡相差不多的短髮女孩子來到門口和客廳中間那條不長的走道裡。跟羅馬人相比,她的臉色不深;她戴著一個耳環,有點像那核子裁軍標記的形狀。她抹著黑色唇膏,穿著一件黑色的T恤,沒有戴乳罩。 「你是皮爾遜先生?」他推測,她是美國中西部某個地方的人,也許再往南一點。 他又笑了一笑。「西奧班在嗎?我正好有事到羅馬。」他聳了聳肩,想要裝出悠閒而自在的樣子。 「她還沒有回來。」 讚美上帝,她至少在這裡。「你想她什麼時候會回來?」 「嗯……」那個女孩子臉上顯得有點尷尬。他猜想,她就是湯普森。「我不太清楚。」她回頭朝屋裡看了一眼。「你還是進來吧。」 尤金·皮爾遜法官跟著薩莉。湯普森進了那個客廳。裡面有三個臥室。他進去的時候,有個臥室的門關上了。那個胖呼呼的女孩子對他的侵擾十分反感。他朝四周看了一眼。他看到一張鑲在框子裡的照片,上面有皮爾遜、梅萊特的西奧特,大家都笑容可掬。那張照片是在聖瑪格麗特修道院學期末拍攝的,他見了倍感親切。這是他家庭的又一個里程碑。他朝那個美國女孩子看了一眼。她在用懷疑的目光望著他。 「喝咖啡嗎?」 「她到什麼地方去?」 「我想,她也許還在委內瑞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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