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西德尼·謝爾頓 > 惡魔的遊戲 | 上頁 下頁
四〇


  兩輛適合各種地形的六輪傳動「道奇」旅行車停在樹林邊緣。一輛是暗褐色的,另一輛是已經褪色的綠色。車身上沒有鍍鉻,也沒有用明亮的金屬裝飾。車窗上用的是不反光的有色裝甲玻璃。車殼既防彈,又防爆炸。懸架很高,很堅固,能夠托得住上面的裝甲鋼板,這是由一家生產民航飛機懸架的公司特意改裝的。每輛車裡都配有無線電設備,不停地監聽國民警察和軍隊的波段。

  還有兩輛短軸距的「叛逆者」吉普車,上面裝有短波無線電臺,以便跟其他車輛進行聯絡。那種車子重量更輕,速度更快。

  樹林裡停著七輛50OCC的鈴木登山機車。車手們手裡都握著美國空運部隊第十型輕型衝鋒槍,警覺地望著四方,從耳機裡聽著上面的指示,聽著從四十個瞭望哨那裡傳來的情況;他們散佈在周圍叢林覆蓋的山坡上。

  「幸運號」雙引擎飛機的螺旋槳減低旋轉阻力,轟鳴的聲音漸漸輕下來,變成一種和諧的聲音。飛機滑行一段距離以後停了,然後掉過頭來對著跑道。這樣,如果必要的話,它還可以緊急起飛。

  「幸運號」的艙門開了,那個在巴黎和佛羅倫斯都穿著駝絨夾克的保鏢跳到地上。他現在穿一件棕黃色的皮夾克,帶著一支折疊槍柄的M-16自動步槍,以及備用的子彈。他也戴著耳機,一面聽著,一面用眼睛從那副「蔡司」金邊太陽眼鏡後

  面飛速地、很有經驗地察看了一下周圍情況。過了整整七秒鐘時間以後,他往前走去;又有一個保鏢,那個穿藍色夾克的人,跳了下來。他拿著一挺美國造的M-16型多用途重型機槍,肩膀上掛著一條七。六二子彈的子彈帶。

  要是這架飛機中了哥倫比亞當局的埋伏,那兩個人的任務便是立即開火,掩護飛機重新升空。就在那種掩護首領死裡逃生的傳奇性行動中,在帕布羅。思維加多手下的那支訓練有素的小小軍隊裡,已經有十一名這樣的忠誠士兵送了命。

  不過,在那個背M-16步槍和戴「蔡司」太陽眼鏡的人(他的名字叫繆裡洛)看來,今天似乎沒有出什麼差錯。

  森林裡,鳥兒不停啼唱;草叢裡,蟋蟀叫個不停。在安蒂奧基亞省的這個地區,天氣還很暖和。沒有一絲風。站在「道奇」旅行車跟前的,都是熟悉的面孔,其中有恩維加多的保安首領傑瑟斯。加西亞。奧特斯,他的侄子喬治。恩維加多。裡維拉,還有那個來自邁阿密的、在邁阿密和新奧爾良負責銷售工作的傢伙。他媽的他叫什麼名字?……卡斯泰尼達。不管他叫什麼名字,他是那個集團的人,也是我們的人。

  站在樹林邊緣的人看起來都松了一口氣,除了桑托斯。傑曼·桑托斯。卡斯泰尼達彎腰駝背,不停地移動兩隻腳,看上去有點緊張不安。這個傢伙很可能跟帕布羅幫主的關係比較緊張。處理價值幾百萬美元的生意,對貪心的人來說往往是經不起那麼大誘惑的。纓裡洛正在考慮,是不是把卡斯泰尼達埋在飛機跑道附近的林子裡算了,就像那兩個麻醉品管制局的人那樣。那兩個人有一個冒充飛行員,另一個冒充買主,他們自認為已經滲透到集團組織內部。那是個多麼該死的夜晚啊。纓裡洛和他的夥伴奎特羅,曾經協助拷打和審問了兩個特工人員。

  忙了該死的一夜。

  纓裡洛跳上跑道以後,已經過了十一秒鐘。他舉起左手,把手在頭頂擱了一會兒;他向機上的乘客和駕駛員表示,根據他——纓裡洛——的判斷,外面一切正常。這是纓裡洛的職責。這種手勢,是英國傭兵麥卡蒂爾教會他們的;那個傢伙在這一方面是非常內行的。他很可能經常給英國人打小報告,以表示自己一身清白,但他對這個團體並不構成危險。這是因為,他跟其他來自英國、以色列和南非的傭兵一樣,只是負責訓練集團組織的步兵。從不參與,甚至不知道該集團組織的具體行動,也從不允許進人離帕布羅幫主或集團組主要成員一裡的範圍以內。

  在雇用外國顧問的問題上,集團組織的態度是:使用他們,用完就幹掉。

  那個自稱為雷斯特雷波的人從機艙裡跳下來,接著是帕布羅·恩維加多。他的個子要比別人矮,但他的那只眼睛要比別人敏銳,比纓裡洛和另一個保鏢鮑比。森森還要敏銳。森森有一部分印第安人的血統,屬￿紮克部落。在西班牙征服者到來以前,那個部落統治通哈的周圍地區達一千多年之久。

  那四個人不慌不忙地朝著樹林的邊緣走過去。不瞭解情況的人,以為會有一輛車子從樹林裡開出來接他們,但是麥卡蒂爾已經告訴他們,衛星偵察能夠認別飛機跑道上的任何物品,因此那些車輛還是停在林子邊緣。這樣,無論誰被發現搭飛機來到這裡,馬上就可以從視線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麥德林集團的組織保安老大傑瑟斯。加西亞。奧特斯,大步從樹林裡走出來,迎接他的主人。他的後面跟著一條樣子兇猛的、體大腿細的貓狗;這是一種山地牧羊犬和安達盧西亞大猛

  犬交配的雜種狗。這條狗的名字叫戴布洛;無論加西亞走到哪裡,它總是跟在離他不遠的地方。

  他們見了面;加西亞走在他們身邊,低聲交談著。這時,「幸運號」的引擎轟然作響,飛機沿著那雜草叢生的水泥跑道往前移動;突然之間,它的輪子離開了地面。飛機漸漸上升,爬得越來越高,然後斜轉個彎,筆直飛去,不一會兒就消失在遠方,嗡嗡的聲音也漸漸模糊。

  恩維加多仔細聽著加西亞說話。加西亞在向他報告秘密警察最近獲得的成功,有多少實驗室遭到突擊和焚毀,有多少集團組織的重要幹部遭到逮捕或在秘密警察的突擊中被擊斃。思維加多在聽他報告的過程中,看到了喬治。恩維加多。裡維拉的哀傷目光。裡維拉現年十七歲,是他的堂兄也是他最得力的助手卡洛斯。恩維加多。裡維拉的獨生子。在秘密警察對他們設在麥德林老本營的一個安全庫房發動的一次突擊中,他的堂兄喪了命。那不過是三個星期以前的事情。秘密警察成立了一個極其機密的特別單位,裡維拉想要搞清誰是這個單位的高級長官,以便跟他們達成和解。集團組織還專門撥了一筆二千萬美元的基金,派出了最厲害、最能于的暗殺高手,以便強迫對方合作,或者選擇他們準備對付他的另外一個下場。

  現在,裡維拉已經死了。這支新組成的秘密警察單位,使用了九毫米口徑的赫克勒一科克MPS型的黃油槍,把他的身體打得千瘡百孔。他們很明顯是要傳達這麼一個信息:別跟我們搗蛋。

  恩維加多有點喜歡這個新單位的……格調。它將證明是他直到目前為止最危險的敵人。他喜歡他的大量財富,也同樣喜歡這種死裡逃生的遊戲。對於這個來自安蒂奧基亞省聖大菲的混血兒來說,足球比賽、鬥牛、走私,都是好玩的遊戲;他就是靠殺人的辦法,控制了哥倫比亞古柯鹼集團組織中名列第二的集團。最成功的是奧喬亞家族經營的那個幫派,也是在麥德林地區,但他們自稱是西班牙征服者的後裔。在離麥德林不遠的一個山坡上,有一個面積很大的名叫芬夫。拉洛馬的農場,奧喬亞家族已經經營了幾代人的時間。

  在奧喬亞家族和那個古老家族中的「紳士們」當中,即來自西南部的卡利及首都波哥大的古柯鹼集團組織成員當中,他們在私下裡把思維加多看作是一個惡棍、一個暴發戶,完全憑運氣發了橫財。恩維加多跟另一個幫派家族——加查家族一起,透過瓜分、殺人、拷打和恐怖等狡猾手段,在哥倫比亞的古柯鹼行業中,快要爬到至高無上的地位。這就等於說,他在全南美洲和全世界的古柯鹼行業中快要爬到最高的地位。

  但是,集團組織裡的那些古老家族痛恨這種犯罪行為,痛恨恩維加多和加查這種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暴力行為。就在一年前,加查的兒子因謀殺罪在波哥大受到起訴,但是由於「證據不足」,已經從那裡的監獄裡放出來。之後他在坎德拉裡亞老本營跟妓女混了三天,喝了三天酒;一支都是由拉丁美洲人組成的,完全秘密行動的美國特種部隊跟在他的後面,一直跟到他父親的農場,槍殺了兩個加查家族的人;他們當時正跟幾個已經到達結婚年齡的女孩子,在大約有半個奧林匹克比賽用的標準游泳池大小的游泳池水中和周圍婚戲。

  恩維加多確信,奧喬亞家族的年邁首領法比奧幫主,以及卡利和波哥大那些不露面的銀行家和工業家,協助了那次追殺加查家族的行動。因此,他無時無刻都警覺到,死神就像他自己的影子那樣,始終無情地跟隨著他。

  他憑著精明的本能挑選自己志同道合的貼身人選。誰引起他的絲毫懷疑,就要被謀殺掉。不是那忠心耿耿的纓裡洛和森森動手,就是帕布羅自己親自出馬。現在,秘密警察部隊正在追捕他,把他當成頭號目標,不論是被殺死或是被引渡到美國去(由於政府同美國達成了引渡集團組織成員的協定,恩維加多正式判處前總統埃米利奧。巴科「死刑」,不過他迄今還活著),帕布羅·恩維加多從來不在同一個地方連續睡兩個晚上。

  他從不打電話,他的親信隨從也不准提他的真名。

  由於這種殘忍的個人保全措施,加上麥德林和整個安帶奧基亞省的窮人、自尊心很強的農民和貧民窟的居民欽佩他敢向政府宣戰,對他真心愛戴,因此思維加多到現在仍安然無恙。

  由於他的勇敢,因此,他竟敢前往歐洲,跟未來的銷售商會晤,這真是非同尋常的事。他知道,這種冒險活動可以幫助那種神話繼續流傳下去。何況他也清楚,要是計劃周詳,去趟歐洲並不比跟外交人員和政府官員在波哥大豪華的賽利納斯飯店一起吃飯危險多少。而帕布羅喜歡每月至少有一次在那裡吃飯。天哪,他是多麼熱愛他的生活啊!

  歐洲之行是必不可少的。愛爾蘭共和軍曾經派過密使來到麥德林。利用這個愛爾蘭恐怖組織的秘密網路,來承擔古柯鹼在歐洲的銷售業務,是凱西出的主意。但是,凱西跟恩維加多一樣十分謹慎,他制定了一個充滿權謀霸術的美妙計劃,以協迫在他愛爾蘭共和軍激進派軍事委員會裡最危險的對手尤金。

  皮爾遜法官,不僅讓他贊成這筆交易,而且建立經營這個銷售網,同時還要跟「組織」保持一定距離。

  恩維加多贊同那個抽煙鬥的貝爾法斯特成員的拐彎抹角、巨細靡遺的計劃,集團一直在暗中協助這個計劃付諸實施。準備取代利比亞的格達費上校,成為愛爾蘭共和軍激進派的主要贊助人,他對此很有興趣。畢竟,這兩個組織都使用同樣的手段,雖然目的不同。

  看到傑曼·桑托斯卡斯泰尼達跟其他人在一起,恩維加多並不感到意外。因為在伴隨著凱西的曲子而表演的複雜舞蹈中,傑曼的兄弟裡卡多是一個主要演員。而傑曼又是裡卡多的聯絡人。裡卡多在歐洲待了幾個星期,現在應當回到哥倫比亞了。

  「……裡卡多還有一個問題存在。」加西亞說道。

  恩維加多臉上仍是掛著笑容,好象沒有聽見他在說話。他在到達樹林邊緣之前,沒有再吭一聲。傑曼站在離他一段距離的地方,其他人都已經從他身邊走開。

  加西亞已經覺察到恩維加多心裡很生氣,因此沒有繼續說話。他讓他們兩人面對面地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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