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西德尼·謝爾頓 > 惡名 | 上頁 下頁
六一


  "楠恩已被告誡多次。他在辦案的時候,必須要學會自製。上次的槍戰。他沒有先仔細思考,以至於你差點中彈。更別提麥洛比了。"

  "我已竭盡一切所能想保住他的飯碗,但我還是要服從多數。在'最後機會鎮'時我已告訴他,我們不能再用他。目前我沒有他的下落,更別提如何與他聯絡。你遠道而來,實在很抱歉……"

  瑞琦閉緊顫動的雙唇,低頭看著雙手。房子已經賣了,一切都要靠自己。

  她盡力冷靜下來,她能感覺到柏特正看著她,也能感覺到他的憐憫,但她不需要。瑞琦抬頭挺胸,和他目光相對。他的嘴唇也在動,似乎想找尋適當的話說。

  但她不需要他的同情,她需要他的專業。

  "我想雇用你們,江先生,幫忙尋人是你們的服務項目,不是嗎?"

  "是的,"他說,突然笑了起來。"在同業中最好的。"

  "很好,那麼我要請你們幫我找到甘楠恩。"

  一位金髮婦人推開了辦公室的外門,搖著雙臂,一路笑著進來。她仔細端詳瑞琦。

  "我無意中聽到你在找甘楠恩,"她毫不客氣地說。"這次他做了什麼?"

  柏特很快地打斷,介紹這位看起來三十好幾的女士。

  "麥夫人,這是施席娜小姐。她是我們最優秀的探員之一,楠恩在受訓時就和她認識了。"

  席娜仔細打量著瑞琦,後者此刻已滿面通紅。以女性的本能判斷,她馬上意識到,這位席娜小姐一定是楠恩的親密朋友。她幾乎可以確定是她席娜將楠恩從黑暗的生活中拉出,教他各種性愛的技巧。

  瑞琦不知道此刻該謝她,還是將她濃密的金髮一根一根扯下來,但她兩者都沒有做。

  "我在尋找楠恩,因為我愛他,施小姐。我有充足的理由相信他也愛著我。"

  席娜並沒有震驚或憤怒的表情,反而是在臉上出現愉快的笑容。"如果他真的愛你,麥夫人,那麼你一定是個非常特別的人,恭喜你。"席娜笑著對柏特說:"我非常樂意接辦這個案子,讓我去找他。"

  瑞琦松了一口氣,起身準備離去。"我不知像這種事該花費多少,但是--"

  "這是一個特殊的案子,麥夫人,請不要擔心費用。在我們找到楠恩之前--如果找得到,你不需會一分一毫。我們目前只想知道如何與你聯繫。"江柏特說。

  "我暫時住在溫莎飯店。"

  "很好。"他扶著她的手肘,引她走向門口。"請不要擔心。只要我們有線索,一定會馬上和你聯絡。"

  瑞琦向席娜道別,向門外走出去。她停了一下,轉身說:"謝謝你,江先生,楠恩一直很崇拜你。我相信你將他帶入偵探社,是再造了他的生命,我知道你一定會找到他。"

  柏特皺著眉。"希望我們不致令你失望。"

  深秋的驕陽照在愛達荷州西部這個以畜牛出名的小鎮上,長長的影子落在塵土飛揚的街道上,楠恩歎了口氣。生活盡是無聊、孤獨與一成不變,他慢慢地等待陰影移到肉店及服飾店之間。他從皮套掏出手套,仔細檢查每一顆子彈,然後收起他的手槍。

  "出來吧,姓甘的。"這挑釁有些熟悉,但他不確定是誰的聲音。

  楠恩又歎了一口氣,這才走出陰影,街上連只小貓也沒有,只有一些膽小的居民,躲在櫃檯及窗戶後面,想要一探究竟。

  作個了結吧!

  他努力不想任何事,不想那個朝朝暮暮出現在他腦海的女人身影。他想忘記瑞琦的影像,以及那雙藍色的、飽受傷害與背叛的雙眸。他試著不要猜測泰森又長高了多少,或是他問了多少次與自己有關的事。

  此刻他不能相這些事,他必須專心去注意街頭另一端的陌生人,那個沒有名字、沒有靈魂的挑戰者,那個想以結束楠恩的生命來證明自己是最快槍手的人。

  楠恩走到路中央,他拉低帽檐來遮住陽光。

  我會告訴她我要像你一樣的黑色的帽子。

  楠恩不確定泰森是不是這樣說,但他永遠不會忘記那種感覺。他閉上眼睛想拭去可怕的記憶,然後又張開。再不專心,他就要被街頭的那個槍手撂倒,那他的眼睛可能就要永遠閉上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楠恩。

  楠恩的雙手離開身體兩側,計算著距離。

  這樣也可以做嗎?

  他看見瑞琦靠在牢房的牆上,他甚至可以感覺到她的腿跨在他的腰部,還有她柔潤的雙唇。

  "他媽的。"

  再三步,身旁的一灘水反射強烈的陽光,他眯著眼睛把視線移回槍手。

  他感覺到瑞琦的柔荑從他的發間穿過。

  出去之後你可以幫我修剪。

  他還沒修剪他的頭髮,修不修已經不重要了。

  還有兩步,他停了下來,彎曲他的右手,伸展他的手指。

  他可以整天在這裡等著另一端的那個人先移動,反正他也沒有別的事。

  直到遇見了你我才知道,自己只有一半活著。

  而現在,我的瑞琦,我的生活如行屍走肉。

  一陣暖風卷起了街道上的塵煙。一個小型的旋風,就在監獄邊的建築前舞了起來,那個瘦高的混混穿了一件長長的帆布大衣。大衣因風而起起落落,楠恩很難判斷他的移動。

  那槍手移動了一小步,可能只有毫釐之差。

  愛過你我死而無憾。

  他曾快樂過,一次,儘管十分短暫。

  還不到一眨眼的工夫,楠恩的手指觸到了板機。他迅速掏出手槍,瞄準、發射--連續動作。

  兩枝槍都射出子彈。

  一顆子彈飛過他的耳旁,彈到他後面理髮廳的柱子上。而那一頭的陌生人跪倒、掙扎了一會兒,趴到塵土上。楠恩不必檢查他的傷口,他知道他正中那人的心臟。

  他將槍放回槍套,轉身背對圍繞屍體的人群。一切聽天由命,他走向了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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