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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太遲了,史小姐。我已經決定我非履行對你叔叔的承諾不可。唯有如此,我才能保有一點自尊。"

  "實不相瞞,我吃驚極了。"兩天后在前往倫敦的途中,伊晴對蕾秋透露。馬車裡只有她們兩人,麥修在前一天帶著伊晴寫給他的指示函先行離去。"他這麼做是為了證明他不是膽小之人,我恐怕傷了他的自尊心。我不是三聯單的,但你知道我有時會口不擇言。"

  "我不會太擔心柯契斯的版本心。"蕾秋說。"他的傲慢自負夠他用一輩子了。"

  "但願如此,但我認為他相當神經質。"

  "神經質?柯契斯?"

  "我費盡口舌說服他不要幫我的忙的,但結果你也看到了,我根本是在白費力氣。"

  "柯契斯確實像是下定決心要幫你,不知道他居心何在。"

  "我剛才說過了,他企圖證明他是實踐家,任何人都看得出來他不是那種人。"

  "嗯。"蕾秋拉拉裙子,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地凝視伊晴。"剛開始時,我認為你的計劃危險是因我擔心范奈克男爵的反應。但現在我認為把柯契斯扯進來是更加魯莽之舉。"

  "柯契斯不具危險性。"伊晴皺皺鼻子。"說真的,如果他是危險人物,我倒還不至於這麼放心不下。現在我除了得負責自己扮演的角色,還得照顧他,以錫他在急於證明自己時惹禍上身。"

  蕾秋大驚失色。"你要保護柯契斯?"

  "在這種情況下,我起碼該敵到這一點。"伊晴鬱鬱寡歡地凝視著車窗外。"他跟我期望中完全不同。"

  "你老把那句話掛在嘴上。說實在的,伊晴,你的期望是建立在虛妄不實的幻想上。"

  "才不是那樣的,我對柯契斯伯爵的看法來自他在『薩瑪評論『上發表的文章。這只證明人了一個不能太過信賴他所閱讀到的一切。"

  "伊晴,你根本不了解除柯契斯的為人。我努力想告訴你他在將近十年前大約二址幾歲時就已樹立起名聲。我知道你不會想念但事實是他被公認為極端危險和冷血無情。"伊晴皺眉蹙眼。"胡說八道貌岸然!任何人認識他五分鐘都會知道那樣的名聲跟他的真實性格完全不符。他顯然是惡劣流言的受害者,就跟三年前的我一樣。"

  "他無疑使用權你對那一點深信不疑。"蕾秋嘀咕。"不知道為什麼。"

  "我似乎非接受他的幫助不可了。"伊晴認命地說。"他一定會惹出許多不必要的麻煩來。"

  "我敢打賭他此刻也有同感。"蕾秋嘀咕。伊晴沒有回答,她把注意力轉回車窗外的鄉村風景。使她夜半驚醒的夢境片段浮現腦海。這幾個星期來她常作類似的夢,但昨夜我夢最清晰也最令人心神不寧。夢裡的她站在塞文叔叔家的書記裡,時間是半夜。銀白的月光照進窗戶,陰影籠罩著書記和房裡陰森的家具。她緩緩轉身,目光搜尋著她知道在房裡的那個男人。她看不見他,始終不曾看過他,但感覺得到他的存在。他在夜色最深濃處等待著。房間最暗的角落裡有了動靜,她提心吊膽地注視著一個人影從暗處緩緩走向她。他的臉被黑暗籠罩著,但當他穿過一道月光時,她看到他頭髮裡有一兵銀色的寒光。薩瑪利斯。夜神。威風凜凜,非常危險。他越來越近,他的手伸了出來。不是薩瑪利斯,她發覺,而是柯契斯。不可能。但不知何故,刀子似乎無法分辨兩者的差別。柯契斯和薩瑪利斯合而為一了。她望向他朝她伸出的手,看到鮮血從他修長的手指滴下。他一定會後悔跟史伊晴小姐有所瓜葛,麥修抵達倫敦後不只一千次地告訴自己。她已經對他的注意力造成破壞性有為大的影響了。他放下羽毛筆。視而不見地瞪著準備在下期『薩瑪評論』上發表的文章草稿。到目前為目,他的草稿只完成了半頁。想到伊晴即將抵達倫敦就使他無法專心。她和蕾秋預定在今天抵達,她荒唐魯莽的計劃一定會在她人到達後不久就付諸行動。她只需要有幾張合適的請柬就行了。蕾秋似乎很有把握會拿到那些請柬。麥修從椅子裡站起來,繞過烏木大疏桌的桌角來到壁爐前。他凝視著火焰,返回倫敦後就不斷困擾他的不安情緒再度湧現。他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傻到被扯進伊晴的計劃裡。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那個該死的計謀不大可能性會成功。但不幸的是,在說服伊晴放棄她偉大的報復計劃前勢必有一段難捱的時光。在好接受失敗以前,他勢必得防止她惹禍上身。想到這裡,他就更加心煩。伊晴決心走上一條佈滿醜聞與危險的路。麥修再度思索她的計劃,試著保持客觀。他不相信範奈克害死了他的妻子。範奈克是個狡猾詭詐、沒有道德、揮霍無度、流連妓院賭聲的浪蕩子,但麥修覺得他怎麼看也不像是殺人兇手。誘姦像伊晴那種天真無邪的年輕女子比較像是範奈克的作風。麥悠揚的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頭。他閉起眼睛,回想著伊晴在他懷裡時對他的反應。一股甜美的熱流竄過他全身,點燃自離開思提郡後就在他下腹悶燒的火苗。他不記得上次有女人的吻對他造成這種影響是什麼。他試著以意志力澆熄體內的欲火。當那項努力失敗時,他想像著在桑爵士舞會中伊晴和範奈克在樓上臥室裡一起的情景。他體內的火焰立刻結冰。麥修知道這是怎麼回事而憂心忡忡。他想要獨佔伊晴。想伊晴在範奈克淫逸的懷抱裡。麥修就有殺人的念頭。他深吸口氣,凝視著爐火,在其中找尋鬼魂。他們一如以往地那裡伸手抓向他,好像要把他拉進火裡與他們作伴。他們的數目多得要命。麥修永遠也忘不了十漁產那年,他的父親湯姆最後一次沖進屋裡,對照例哭哭啼啼的莉莎大吼大叫。麥修在二樓的樓梯欄杆後目睹父母決裂的爭吵,無力阻止父親的怒駡和母親的淚水使他握緊欄杆的手不住地顫抖。他想要跑回房間躲起來,但他逼自己留下來觀看他永遠無法取悅的父親和億永遠無法安慰的母親,兩人的爭吵。父母之間的這種惡言相向他聽過許多次,但這是他第一落千丈次聽懂那些話的意思。經過了這麼多年,那些話仍然清楚地烙印在他腦海裡。"你設計陷害了我,陰險冷酷的賤人。"湯姆在玄關對妻子大吼。"你用你的內體引誘我,然後故意懷了身孕。"

  "你告訴我你愛我。"莉莎回嘴道。"你明知道我是處女卻毫無顧忌地跟我上床,不是吧?"

  "你欺騙了我,你騙我說你知道如何使自己不會懷孕,該死的賤人!我根本沒打算跟你結婚。我對你只有一閃即逝的肉欲,就像對妓女一樣。"

  "你對我談情又說愛。"莉莎哭喊。"呸,我受夠了這樁沒有愛情的婚姻。你想要伯爵夫人的頭銜,現在你得到了。但是老天為證,莉莎,你再也別想從我身上得到別的。"

  "你不可以拋棄我,湯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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