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馬克·吐溫 > 苦行記 | 上頁 下頁 |
八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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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陪審團作出的裁決是:無罪。你還能期望有什麼別的結果嗎? 這種陪審制度禁絕智慧與誠實,獎賞無知、愚蠢與偽證。一種毫無益處的制度僅僅因為一千年以前不錯,我們就得繼續沿用,真是了件可恥的事!在當今這個時代,要是一位聰明、正直、具有很高社會聲望的先生發誓說,在這莊嚴的誓詞約束下所作的證詞將壓倒街談巷議以及捕風捉影的報道,他就抵得上一百個對自己的無知和愚蠢起誓的陪審員,正義在他的手中遠比在他們手中安全得多。為什麼不能修訂一下這種陪審制度,使有頭腦、正直的人與傻瓜和無賴具有相等的機會呢?在一塊自詡一切公民均享有平等、自由的土地上,對一些人濫施恩惠,而對另一些人卻肆意傷害,難道這是正確的嗎?我是議會候選人,我要干預這種陪審制。我希望改變它,以獎勵明智與正直,將白癡、無賴和不讀報的人趕出陪審席。但是無疑我會失敗——我為拯救祖國所作的一切努力都還「欠火候」。 開始這一章的時候,我的意思是想講一講內華達「繁榮時代」的暴行。如果要描繪那個時代,那塊土地,而閉口不談鮮血和屍體,就如同描繪摩門教而不講一夫多妻制。亡命之徒在街上昂首闊步,其架子之大小要看他行兇的次數,謙卑的崇拜者只要蒙他點個頭,當天就足以幸福無邊了。所不同的是,對於名聲赫赫以及照當時的說法「擁有專用墓地」的暴徒,崇敬更為突出,並且一致表示熱烈歡迎。當他身披下擺特長的大衣,腳蹬亮鋥鋥的尖頭皮靴,頭戴小巧精緻的卷邊草帽,帽沿蓋著左眼招搖過市的時候,小癟三們為他的大駕讓道;當他走進館子,侍者們扔掉銀行家和商人,蜂擁過來巴結、侍候他。當他搶著膀子擠進酒巴,被撞的人們氣洶洶地轉過頭來,一認出是他,就——道歉。他們得到的卻是冰沁骨髓的一瞥,這時,那位頭髮捲曲、別著胸針的酒巴老闆便隔著櫃檯滿臉堆笑地表示歡迎,為他們的老相識關係使他能說出下面這樣的親熱話深感自豪: 「你好,比利,老哥?高興見到你。你要什麼——老東西?」 「老東西」,自然是指他常用的酒。 內華達地區最知名的人士是那些挎著左輪槍、身披長下擺外衣的好漢們。演說家、州長、資本家和議會的官兒們都享有名氣,但與山姆·布朗、傑克·威廉斯、比利·馬利根、法默·皮斯、休格富特、麥克、麻臉傑克、艾爾·多拉多·約翰尼、傑克·麥克那布、喬·麥克吉、傑克·哈利斯以及六指彼得之流相比之下,他們的名聲便顯得土裡土氣、可憐巴巴的了。這種人還有一大串。他們是些勇猛、魯莽的漢子,把性命別在腰帶上到處遊蕩。說句公道話,他們主要是自相殘殺,很少打擾安份守己的公民。因為他們認為宰掉個把照他們的說法是「不堪一擊」的人,把這小玩意兒加在他們那戰功紀念碑上,簡直是小意思。他們為芝麻大點小事就大動干戈,希望並且渴望自己被殺——照他們的話來說,要是沒有「穿著靴子」被殺,簡直是個恥辱。 亡命之徒瞧不起要平民百姓的性命這種小遊戲,這種例子我還記得一個。有一天晚上,我在一個館子裡吃夜宵,同坐的還有兩個記者,一個小印刷商,名字就叫布朗吧,什麼名字都可以。不久,一個身穿燕尾服的陌生人走了進來,他沒有看到布朗放在椅子上的帽子,就坐了下來。小布朗立即罵罵咧咧地跳了起來。那個陌生人微笑著,撫平了帽子,遞給布朗,一面連連道歉,口氣頗有點尖酸刻薄,請求布朗別毀了他。布朗甩掉大衣,激他打架——辱駡他,威脅他,嘲笑他沒膽量,賭他甚至懇求他打架;與此同時,那微笑著的陌生人在我們身邊躲來躲去,裝作很苦惱的樣子。但是,傾刻他就嚴肅地說道: 「很好,先生們,如果我們一定得打,那就來吧,我想。不過別等吃了虧後才怪我沒有給你們打招呼。我一動起手來,就是你們一齊上來也不是我的對手。我可以給你們證據,如果這位朋友還是堅持要打的話,我會盡力成全他的。」 我們坐的那張桌子有五英尺長,極其笨重。他叫我們把手放在盤子上,用力把它們按著,有個盤子是個巨大的橢圓形盤子,裡面還裝著只碩大的麵包。然後他坐下來,抬起桌子那一頭,把兩隻桌腿放在膝蓋上,牙齒咬住桌子,鬆開手,銜著桌邊往後拖,直到把桌子放平,上面還有盤子等!他說他能用牙齒銜起一桶鐵釘。他拿起一隻普通的玻璃酒杯,一口就咬下一半。然後他扯開衣服,露出胸膛上那橫七豎八的刀疤彈痕,膀子上,臉上還有許多,他相信他肉裡的子彈足夠鑄一隻鉛錠。他真是武裝到了牙齒。末了他宣佈他是卡裡布的XX先生——這個鼎鼎大名使我們聽了立刻毛骨悚然。我很想披露他的名字,但擔心他會來劈了我。最後他問布朗是不是還想見血。布朗把這事在心裡掂量了一下,然後——請他吃晚飯。 如果讀者允許的話,我願在下一章中收集幾件昔日蠻荒時代我們那個小山村裡發生的生活瑣事。我當時就在那裡。讀者會看到我們這個官法俱全社會的特點;也會看到——舉個例來說——在新開發的土地上,謀殺是怎樣孕育著謀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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