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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第四十九章

  致命的槍殺事件——公開搶劫,鋌而走險——典型的市政官員——一位名聲不佳的人物——街頭鬥毆——懲辦罪犯

  從當時的報紙中摘引一兩段便可構成一張不必加以修飾的照片:

  致命的槍殺事件——昨日晚上,在C街的彈子房,副隊長傑克·威廉斯與威廉·布朗發生了一場鬥毆,結果後者當場斃命。雙方的糾紛已經有好幾個月了。

  立即進行了調查,下面是證詞:

  警官喬·伯索爾宣誓後作證說:——我聽說威廉·布朗喝醉了,正在尋找傑克·威廉斯。我一聽說,便動身去找這兩人以防發生衝突。走進彈子房,看見比利·布朗跑來跑去,說要是有人和他找岔子的話那就太好了。他口氣十分粗暴,佩裡警官把他帶到屋子裡的那一頭去和他談了話。布朗回到我這裡後對我說,他和別人一樣清醒,知道怎樣照顧自己。他從我身邊走到酒吧去,我不知道他喝酒沒有。威廉斯在球臺那一頭,靠近樓梯。布朗從酒吧回來後,說他和世界上任何人一樣清醒,然後,他走了出去,到了從酒吧過來的第一張球臺那頭。我緊跟著他們,估計要出事。布朗一抽出手槍,我上去把槍抓住了,他已對威廉斯開了一槍,我不知道結果怎樣。我一隻手抓住他,一隻手抓住手槍往上推,我記得我抓住槍後他還開過一槍。我奪下手槍,走到球臺那頭,告訴那一方我已下掉了布朗的手槍,制止了亂子。我覺得一共開了四槍,出來後,福斯特先生說布朗中彈身亡。

  啊,對這事沒什麼激動——他只不過「講」了一件小事!

  四個月後,同一家報紙(《邊區企業報》)上登出了下一條新聞。在這則新聞中,剛才提到的那位治安警官(副隊長傑克·威廉斯)的名字再次出現:

  公開搶劫,鋌而走險——星期二晚上,一個名叫夏爾·赫茲爾的德國人——銀城一座礦場的工程師——來到此地,逛進了B街的手風琴舞廳。音樂、舞蹈和日爾曼姑娘喚起他對故國的回憶。後來,我們這位德國朋友歡喜若狂,有些飄飄然了。他顯得很有錢,並且肆意揮霍。深夜,傑克·威廉斯和安第·布列辛頓邀請他下樓去喝咖啡。威廉斯建議打牌,便上樓去找牌,可是卻空手而回。他在樓梯上碰到了這個德國人,便掏出手槍把他打倒在地,從他口袋裡搜出大約七十美元。赫茲爾不敢叫喊,因為威廉斯用槍口抵住他的腦袋,警告他說要是發出聲音或是告發他們,他們就要他的腦袋開花,他被嚇得死去活來,要不是他的朋友逼他去告發,他是不會去的。昨天發出了拘捕令,但罪犯已不知去向。

  這位能幹的地方警官傑克·威廉斯具有竊賊、強盜和亡命徒的聲譽。據說有好幾次他在弗吉尼亞的大街上,深更半夜持槍向公民勒索錢財。

  上一條新聞見報五個月後的一天夜晚,威廉斯坐在牌桌前被人暗殺。一杆長槍從門縫裡伸進去,威廉斯從椅子上摔到地上,身上給打得盡是窟窿。據說威廉斯早就知道他的同行(亡命徒們)之中有個人發誓要取他的命,人們一致相信威廉斯的朋友和仇敵都要把這次暗殺弄得引人注目——還要受人讚揚——通過大量互相消滅的方式。

  事情並沒有就此為止,反而更熱鬧,接著那二十四小時之內並不枯燥。在那段時間裡,一個女人被手槍打死,一個男人被鋼鞭敲破了腦袋,一個叫裡德的人也給打發上了西天。《邊區企業報》上刊登的關於殺害裡德的案件的報道值得注意——特別是弗吉尼亞一位治安推事那殷勤討好的態度。下面報道中的黑體字是我加的:

  又是殺戮和槍擊——似乎魔鬼又掙斷索鏈,竄進本城。大街上又象早期那樣槍聲陣陣,屠刀霍霍。過了一長段平靜的日子,人們就難以用手去沾鮮血;一旦鮮血飛濺,刀砍和槍擊就來得容易了。前天夜晚,傑克·威廉斯遇刺,昨日午前,由於威廉斯被害,我們又碰上了更加血腥的兇殺案,就在威廉斯送命的同一條街上。事情的經過似乎是這樣的:威廉斯的一個朋友湯姆·裡德與喬治·岡伯特在後者開的肉店裡談起前天晚上殺害威廉斯的事,裡德說把人這樣打死,沒讓他「出風頭」,是最卑怯的行為。岡伯特說威廉斯「出夠了風頭,就象他對比利·布朗一樣」,他指的是威廉斯去年三月殺的那個人,裡德說這完全是假話,威廉斯根本就沒出一點風頭。這時,岡伯特拔刀向裡德捅去,在他背上紮了兩刀。一刀砍穿了裡德的衣袖,斜著向下戳破了衣服插進了腰背部,另一刀砍得更准,傷勢更危險。岡伯特向治安官員投案,不久由他自己具了結,阿特威爾法官批准釋放他回家,叫他下午六點出庭。與此同時,裡德被送進歐文斯大夫的診所,妥善地包紮了傷口。其中一處傷據說十分危險,許多人認為是致命傷。但多半是由於酒精的作用,裡德並不覺得疼痛,起身走到街上去了。他趕到肉店去,又和岡伯特吵起來,威脅說要他的命。朋友們極力出面勸解,平息了爭吵,把他倆拉開了。在時尚酒店,裡德又口出惡言,揚言要宰了同伯特,據說他懇求警官別抓岡伯特,因為他打算殺掉他。在這次恐嚇之後,岡伯特回去弄了支雙筒獵槍,裝上大號子彈,也許是左輪槍彈,向裡德趕去。兩三個人架著裡德,想把他拖回家去,剛把他弄到克洛普斯托克—哈利斯合營商店前面;岡伯特提著槍從街對面朝他走來。走到離裡德還不到大約十英尺或十五英尺的地方,他對那些和他在一起的人喊道:「當心!閃開!」他們剛來得及聽見他的警告,他就開槍了。那時,裡德想往擺在克洛普斯—哈利斯合營商店欄杆邊的一個大木桶後面躲,但是有些彈丸擊中了他的心窩,他向前一滾,撲倒在木桶前。接著,岡伯特抬槍第二次開火,這一槍沒有打中裡德,子彈鑽進了地裡。這事發生的時候,街上附近有許多人,不少人看到岡伯特舉槍時對他喊道:「住手」,「別開槍!」十點鐘左右動刀子,十二點左右又發生了槍擊。槍響之後,街上立即擠滿了附近的居民,有的人看起來很興奮,很快活——他們宣佈這就好象「六十年代那好時光」。事件發生時,佩裡隊長和伯賽爾警官就在附近,岡伯特當場繳械被捕,立即被送往監獄。許多被剛發生的流血事件吸引來的人們看起來很困惑,似乎在尋思下一步又會出什麼事,弄不清這場殺戮是否已達到高潮,是不是我們將要進入一場大屠殺時期,把任何冒犯了自己的人殺死,風聞事情還沒有完結——入夜之前還有五六個人被殺。裡德被送進弗吉尼亞城旅館,叫來了醫生給他檢查傷勢。他們發現了有兩三顆子彈打進了他右邊;其中一顆似乎鑽進了肺葉,另有一顆進了肝臟。一條腿上也找到兩顆子彈。有幾顆子彈擊中了那只木桶,大概裡德腿上的傷就是這幾顆子彈擦下來造成的,也許是第二槍擊中的。受傷後,裡德站起來說——邊說邊笑——「要殺死我。槍法還欠火候。」醫生們認為他幾乎不可能恢復,但因為他極為強壯,儘管他挨了那麼多槍,傷勢又危險,也許可以活命。目前全城極為平靜,好象最近的風暴時代淨化了我們的道德風氣;但誰又能預言烏雲何時蓋下來,陰謀何時成熟呢?

  裡德——或者至少是裡德的殘餘部分——熬著槍傷,只活了兩天!也沒把岡伯特怎麼樣。

  陪審團審判制是我們自由的保障。我從來沒受過什麼保障,不知道保障為何物,但不管怎麼說,它無疑是件好事。在內華達有一百多人被謀殺——也許我就是說三百人也沒誇大——就我所知,那裡只有兩個人被判處死刑。不過總算還是有四五個無錢無勢的人被處監禁——我聽說其中一個在監獄裡受了八個月罪。但是,我不想言過其實,也許還要短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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