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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巴克·范肖之死——他的死因——葬禮的籌備——司科提·布裡格斯委員——他拜訪了牧師——司科提出不了牌——牧師迷惑不解——兩人開始明白——「只剩九點,全打出去了」——巴克·范肖公民——怎樣「搖你母親」——出殯——司科提·布裡格斯成了主日學校教師 有人說過,為了瞭解一個社會,必須觀察它的殯葬習俗,瞭解人們以最隆重的葬禮埋葬的是哪一種人。我說不清在我們的「繁榮時期」最隆重的葬禮是始於哪個階層,是最著名的社會慈善家還是著名的流氓——大概這兩個主要等級或強大的社會階層都同等地哀悼他們的傑出的死者;因此,毫無疑問,我引述的這位哲學家在對人們作出評價之前,有必要看看弗吉尼亞這兩種具有代表性的葬禮。 巴克·范肖的葬禮極為可觀。他是一位著名的公民。曾「殺過他的夥計」——不是因為別人冒犯了他;的的確確,而是為一位力單勢薄的陌生人打抱不平。他有個豪華的酒店,還有個漂亮的配偶,大概未經正式離婚手續便遺棄了。他在消防隊擔任高級職務。逝世時,舉城悲痛,尤其是廣大的下層社會。 調查表明,巴克·范肖患了嚴重的傷寒,神志不清時,曾服過砒霜,用槍打穿身體,割破喉嚨,從四樓上跳下去摔斷了脖子,陪審團悲傷、落淚,——但儘管悲傷卻不喪失理智——經過適當地考慮,下了結淪,死亡是「由於上帝的造訪」。要是沒有陪審員,世界會成什麼樣子呢? 葬禮的籌備十分豪華。全城的車輛雇傭一空,所有的酒店肅穆致哀,城裡和消防隊的旗幟一律下半旗,全體消防隊員受命身著制服,他們的消防器械披戴黑紗。現在——讓我順便提一下——由於這塊白銀之地上住著地球上各民族冒險家的代表,每個冒險家都帶來了他那個民族或地區的方言土語,這種土語的大混合便使內華達的土語成為世界上其他任何地區前所未有的、最豐富多彩、最變化莫測的土語,大概只有加利福尼亞「早期」礦區例外。內華達的語言就是土語。離開土語難以佈道,也不能為人理解。象「你可打包票」,「哦,不,我捉摸不會!」「愛爾蘭佬不中用」,以及一百多個別的短語都十分平常,會從說話者的嘴裡不知不覺地溜出來——常常和眼下正討論的話題毫不相干,挨不上邊,結果毫無意義。 在對巴克·范肖進行驗屍之後,召開了一次短髮兄弟會。在太平洋沿岸,不召開群眾大會,不統一思想,就什麼也幹不成。大會通過了舉行哀悼的決定,選出了各種委員會;從中指定一位委員去拜見牧師,這是個剛從東部神學院畢業的新手,文靜、和藹而風趣,對採礦這行道還很陌生。「司科提」布裡格斯委員拜見了他;牧師事後談起這次造訪,頗值得一聽。司科提是個個頭魁梧的粗人,在重要的公事場合——如給委員會辦事時,他通常的衣著是戴一頂救火頭盔,穿火紅的法蘭絨襯衫,腰間綁著根特制的皮帶,上面別著個板手和左輪、外衣搭到膀子上,褲腳塞進靴筒裡。他和那面色蒼白的神學院學生形成了鮮明的對照。不過,順便提一下,公平而論,司科提熱心腸,夠朋友,只要有可能避開,從不參與任何爭吵。的確,一般說來,無論司科提參與的哪一次鬥毆,調查結果起因都不關他的事,而是由於天生的好心腸,他才主動投身進去,助了吃虧一方一臂之力。他和巴克·范肖是多年的知心朋友,經常一起吃冒險的「家常便飯」。有一回,他們看見一群素不相識的人在打架,便脫掉外衣撲進去,加入了弱的一方,好不容易才取得了勝利,轉過身來一看,發現他們幫助的那些人早就溜了,不僅如此,還偷走了他們的外衣!還是回過頭來說司科提訪問牧師這件事吧。他執行的是件悲哀的差使,這時他那張臉就是一幅悲哀的寫照。他在那位傳教士面前坐下來,把他的消防頭盔放在牧師鼻子下那份未寫完的佈道手稿上,從帽子裡面抽出一張紅絲手帕擦著額頭,悽楚地歎了口氣,這就表明了他的來意。他硬咽著,甚至還掉了眼淚;但他仍然努力控制住聲音,傷心地問道: 「你就是隔壁開福音鋪子的那個傢伙嗎?」 「我是什麼來著?對不起,我相信我沒聽懂。」 司科提歎了口氣,硬咽了一下,接著說道: 「你看,俺們碰到了點麻煩,夥計們捉摸可能你會拉俺們一把,如果俺們找你的話——就是說,要是俺搞對了,你就是隔壁那個神學店裡的老闆吧。」 「我是羊群的牧人、羊欄就在隔壁。」 「哪樣?」 「我是一小群信徒的心靈的顧問,他們的聖堂就挨著這些建築。」 司科提抓著頭皮,思考了一會兒,又說: 「你簡直在嚇唬我了,夥計。我捉摸,我吊不起主牌,放棄坐莊。」 「怎麼?請原諒,你說的什麼呀?」 「呀,你簡直占了俺的上手。要不咱們倆都占了些上手。你不糊弄俺,俺也不糊弄你。你看,有個夥計交了飯票,俺們想要好好地打發他。俺這次來就是要弄個傢伙給俺們動一動下巴,美美地送他出去。」 「我的朋友,我似乎越弄越糊塗了。你的意思我一點也不理解。你是不是能夠說得簡單點?開始我認為我聽懂了,結果我是在打瞎摸。你說得有條理些,不堆砌那麼多礙手礙腳的啞迷和比方,事情不是要好辦些嗎?」 又是一陣沉默,再次進行考慮。接著,司科提說: 「俺只得放棄叫牌,我判斷。」 「怎麼?」 「你的賭注超過了我,夥計。」 「我還是沒明白你的意思。」 「哎呀,你最後那點暗示就足夠了——就是那個意思。俺既不能出王,又出不起同花。」 那教士困惑不解地倒進椅子裡。司科提頭枕在手上,沉思起來。不一會兒,他的臉突然亮了,雖然悲傷卻很自信。 「俺現在想起來了,這一下子你就好辦了,」他說。「俺們要個講福音在行的。懂嗎?」 「一個什麼?」 「講福音的行家,牧師。」 「哦!你為什麼不早說?我就是個傳教士——一個牧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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