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馬克·吐溫 > 哈克貝利·費恩歷險記 | 上頁 下頁 |
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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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夥兒這下子可來了勁啦,儘管國王的朋友們未必這樣想。於是我們都去了。這是在日落前後。醫生呢,他手牽著我,態度還是挺和氣的,不過就是從沒有放開我的手。 我們全都集中在旅館一間大房間裡。點起了蠟燭,還把新來的一對人也帶了來。由醫生首先說話: 「我不想太難為這兩個人,不過我認為他們是騙子,他們還可能有我們全不知情的同夥的。要是有的話,那些同夥會不會把彼得·威爾克斯留下的那袋現金攜款潛逃呢?這不是不可能。要是這些人並不是騙子,那他們就不會反對去把錢取來,交我們保管,等到他們能證明自己沒有什麼問題為止——是不是這樣?」 大夥兒一個個都表示贊成。所以我料想,大夥兒一開頭就叫我們這幫子人無處逃生了。不過國王呢,只是顯得傷感而已。他說: 「先生們,我也但願錢還在那裡,因為我一點也不想妨礙大夥兒對這件不幸的事進行一次公正、公開、徹底的調查。可不幸的起,錢不在那兒了。你們願意的話,不妨去查看。」 「那麼,錢在哪裡?」 「啊,侄女兒把錢給我,叫我替她保管好以後,我就收下了,藏在我床上的草墊子裡。我想可以不必往銀行裡去存放了,因為我們在這裡耽不了幾天;還認為放在床下是放到了一個靠得住的地方。我們對黑奴又不熟悉,以為她們是老老實實的,就如同在英國的傭人一個樣。可是在第二天早上,我們下樓以後,黑奴就把錢偷走了。我把她們賣掉的時候,我還沒有發現錢已經不見了,所以她們就把錢全數帶走啦。這裡有我的僕人可以把情況奉告諸位先生。」 醫生和別的幾個人「噓」了一聲。我看啊,沒有一個人相信他的話。有一個人問我有沒有看見黑奴偷那袋錢。我說,沒有。不過我看見她們輕手輕腳從臥室走出來,當時我並未在意,只以為是她們怕吵醒了我的主人,在他跟她們生氣以前就溜掉。他們問我的就只是這一些。隨後,醫生猛然一轉身,朝著我說: 「你也是英國人麼?」 我說是的。他和其他幾個人便笑了起來說,「狗屁!」 好,接下來他們開始詳細的調查。我們就被他們翻來覆去問個不停,一個鐘點又一個鐘點,誰也沒有提過吃晚飯的話,連想也沒有誰想到這一點——他們就這樣追問來,追問去,追問的是從未有過的一筆糊塗賬。他們要國王講自己的經歷。他們又要老先生講他的經歷。除了一些懷有成見的傻瓜以外,誰都看得清清楚楚,那老先生講的是實話,而另外兩個是在撒謊。 隨後他們要我把我所知道的講出來。國王從眼梢給我遞過來一個眼色,所以我便懂得了該怎樣說才是對路的。我開始講到謝菲爾德,講到我們在那兒是怎樣生活的,還講到在英國的威爾克斯一家種種的一切,如此等等。不過我還沒有說多少,醫生就大笑了起來,勒維·貝爾律師就說: 「坐下來吧,我的孩子。我要是你的話,才不費這麼些力氣呢。依我看,你也不是慣於撒謊的人,說起謊來還不怎麼順口。你需要的是多練。你如今還搞得彆彆扭扭的嘛。」 對這樣的恭維話我倒並不在意。不過我高興的是他們畢竟放過了我。 醫生開始在說些什麼了。他轉過身來說: 「勒維·貝爾,要是你起先在鎮上的話——」 這時候國王插了進來,伸過手去,說: 「啊,是我可憐的亡兄信上常常提起的老朋友吧?」 律師和他握了手。律師微微一笑,樣子仿佛挺高興,他們兩人便談了一會兒,隨後轉到一旁去,低聲說起話來。最後,律師開腔說: 「就這樣定奪吧。我接受委託,把你和你兄弟的狀子遞上去,這樣,他們就知道一切沒有什麼問題。」 於是他們搞來了一張紙,一支筆,國王坐了下來,腦袋歪到一邊,咬了咬舌頭,潦潦草草塗了幾行字。他們隨後把筆遞給了公爵——公爵第一次露出了不舒服的神氣。不過他還是接過了筆,寫了字。於是律師轉過身來對新來的老先生說: 「請你和你的兄弟也寫一兩行字,並且簽一下你們的名字。」 老紳士就寫了,只是寫的字沒有人能認得清。律師顯得大吃一驚的樣子,並且說: 「啊,這下子可把我難倒了」——一邊從他口袋裡掏出一疊子舊的信件來,並且細細地看,隨後仔細地看了老頭的筆跡,然後又細細看了舊信,接著開了腔:「這些舊信是哈維·威爾克斯寄來的。這裡還有那兩個人的筆跡,誰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這些信可不是他們寫的。(我對你們說,國王和公爵露出了這樣的神色:上當了,被作弄了,知道是律師對他們設下了圈套。)還有,這兒是這位老先生的筆跡,誰都能一下子便看出來,他並不是寫這些信的人——事實上,他塗的這些玩意兒根本不是在寫字。請看這兒的一些信,是從——」 那位剛來的老先生說: 「請你讓我解釋一下。我寫的東西,誰也認不出來,只除了正在那兒的我的兄弟——是他給我抄寫的。所以你們收到的那一些,是他的筆跡,可不是我的。」 「啊,」律師說,「原來如此。我接到過威廉的一些信。所以如果你能讓他寫一兩行,那我們就能比——」 「他可不能用左手寫啊,」老先生說。「如果他能用右手寫,你就能認出他寫的信和我的信。請把這兩種信都對一對—— 這兩種信都出自同一個筆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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