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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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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想過放蕩生活吧,那又怎樣呢!您老是想著放蕩的生活。至少我喜歡直截了當的問題。在這種放蕩生活裡至少有一種固定不變的東西,它甚至是以天性為基礎,而不是為幻想所左右的,它猶如血液中永不熄滅的炭火,永遠燃燒著,還要燃燒很久很久,隨著年齡的增長,或許也不能讓它很快熄滅。您應該承認,這難道不也是一種工作嗎?」 「這有什麼值得高興的?這是一種病,而且是一種危險的病。」 「唉,您又說到哪裡去了?我同意,這是一種病,正如一切過度的事情一樣,——而這種事情是一定會過度的,——不過要知道,這種事情,第一,各人的情況不同,第二,當然啦,一切都要有分寸,要有節制,雖然是下流的,可是有什麼辦法呢?要不是有這種工作,大概,真會開槍自殺。我同意,一個正派人理應不怕寂寞,可是……」 「您會開槍自殺嗎?」 「唉,」斯維德裡蓋洛夫厭惡地阻止他說,「請您別談這個,」他又趕緊補充說,甚至不像以前那樣,已經不再吹牛了。就連他的臉色也好像變了。「我承認有這個不可原諒的弱點,可是有什麼辦法呢:我怕死,也不喜歡別人談死。您知道嗎,在某種程度上,我是個神秘主義者。」 「啊!瑪爾法·彼特羅芙娜的鬼魂!怎麼,還繼續出現嗎?」 「去它的吧,您別提了;在彼得堡還沒出現過;去它的!」他高聲說,臉上露出惱怒的神情。「不,最好還是談談這個吧……對了,不過……嗯哼!哎呀,時間不多了,我不能跟您長久待在這裡,很可惜!本想告訴您的。」 「您有什麼事,是女人嗎?」 「是的,是女人,一個意外的機會……不,我要說的不是這個。」 「嗯,這兒環境的卑鄙污濁已經不影響您了?您已經無力自製了嗎?」 「那麼您也希望獲得這種力量嗎?嘿——嘿——嘿!剛才您讓我吃了一驚,羅季昂·羅曼內奇,雖說我早就知道,事情是會這樣的。您在跟我大談放蕩的生活,大談美學!您是席勒,您是理想主義者!當然,這一切理應如此,如果不是這樣,倒要讓人覺得奇怪了,然而實際上還是奇怪的……唉,可惜,時間不多了,因為您是個非常有趣的人!順便問一聲,您喜歡席勒嗎?我倒非常喜歡。」 「不過,您可真是個愛吹牛的人!」拉斯柯爾尼科夫有些厭惡地說。 「唉,真的,我不是!」斯維德裡蓋洛夫哈哈大笑著回答,「不過,我不爭辯,就算是愛吹牛吧;可是為什麼不吹呢,既然吹牛並不會傷害別人。我在鄉下,在瑪爾法·彼特羅芙娜的莊園裡住了七年,所以現在急於想跟像您這樣的聰明人——聰明而又十分有趣的人談談,真高興海闊天空,隨便聊聊,此外,我喝了半杯酒,酒勁已經有點兒沖上來了。主要的是,有一個情況讓我感到十分興奮,不過這件事……我不想談。您去哪裡?」斯維德裡蓋洛夫突然驚恐地問。 拉斯柯爾尼科夫站了起來。他來到這裡,感到難過,氣悶,不大舒服。他確信,斯維德裡蓋洛夫是世界上最無聊、最渺小的一個惡棍。 「唉——!別走,再坐一會兒嘛,」斯維德裡蓋洛夫請求說。「至少也得要杯茶喝。好,請坐一會兒,好,我不再胡扯了,也就是說,不再談我自己的事了。我要告訴您一件事。嗯,如果您想聽,我跟您談談,一個女人怎麼,用您的說法,怎麼『救了』我?這甚至就是對您第一個問題的回答,因為這個女人就是令妹。可以談嗎?而且咱們還可以消磨時間。」 「您說吧,不過我希望,您……」 「噢,請您放心!而且就連像我這樣一個品質惡劣、精神空虛的人,阿芙多季婭·羅曼諾芙娜使我心中產生的也只有深深的敬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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