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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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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心裡完全明白了,」拉斯柯爾尼科夫直接對著列別賈特尼科夫接下去說。「從事情一開始,我就已經懷疑這裡面有什麼卑鄙的詭計;我所以產生懷疑,是由於只有我一個人知道的某些特殊情況,我這就要把這些情況告訴大家:問題全在這裡!您,安德烈·謝苗諾維奇,您寶貴的證詞使我徹底弄清了這是怎麼回事。我請大家,請大家都注意聽著:這位先生(他指指盧任)不久前曾經向一位少女求婚,確切地說,就是曾向舍妹阿芙多季婭·羅曼諾芙娜·拉斯科利尼科娃求婚。但是來到彼得堡以後,前天,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就和我爭吵起來,我把他從自己屋裡趕了出去,這件事有兩位證人。這個人非常惡毒……前天我還不知道他住在這幢房子裡,就住在您安德烈·謝苗諾維奇那裡,所以,就在我和他發生爭吵的那天,也就是前天,他曾經看到,我作為已故的馬爾梅拉多夫先生的朋友,把一些錢送給了他的夫人卡捷琳娜·伊萬諾芙娜,用來安葬我的亡友。他立刻給家母寫了一封短簡,告訴她,說我把所有的錢不是送給了卡捷琳娜·伊萬諾芙娜,而是送給了索菲婭·謝苗諾芙娜,同時還用最卑鄙的語言提到……索菲婭·謝苗諾芙娜的品行,也就是對我和索菲婭·謝苗諾芙娜的關係的性質作了某些暗示。你們要明白,這一切的目的就是要離間我們母子和兄妹,讓她們相信,為了不正當的目的,我把她們用來幫助我的僅有的一些錢全都揮霍掉了。昨天晚上,當著家母和舍妹的面,他也在場,我說明了事情的真相,證明我是把錢交給卡捷琳娜·伊萬諾芙娜,作為喪葬費用,而不是交給了索菲婭·謝苗諾芙娜,而且前天我甚至還不認識索菲婭·謝苗諾芙娜,連她的面都沒見過。同時我還補充說,他,彼得·彼特羅維奇·盧任,連同他的全部身價,還抵不上他如此惡意詆毀的索菲婭·謝苗諾芙娜的一個小指頭。對於他提出的我是不是會讓索菲婭·謝苗諾芙娜和舍妹坐在一起的問題,我回答說,就在那天,我已經這樣做了。家母和舍妹不願聽信他的誹謗,不願和我爭吵,為此他十分惱怒,跟她們你一言我一語地頂了起來,對她們說了些不可原諒的粗暴無禮的話。發生了無可挽回的決裂,他被趕了出來。這都是昨天晚上的事。現在請大家特別注意:你們要知道,如果現在他的陰謀得逞,證明索菲婭·謝苗諾芙娜是個賊,那麼首先,他就可以向舍妹和家母證明,他對她的懷疑幾乎是對的;為了我把舍妹和索菲婭·苗謝諾芙娜放在同等地位,他感到氣憤,也是對的;可見,他攻擊我,就是保護了,預先保護了舍妹、也就是他的未婚妻的名譽。總之,通過這一切,他甚至可以重新離間我和親人們的關係,而且,當然啦,他還希望能再次博得她們的好感。至於他向我個人報了仇,那我就不去說它了,因為他有理由認為,索菲婭·謝苗諾芙娜的名譽和幸福,對我來說是十分寶貴的。這就是他的全部打算!對這件事,我就是這樣理解的!這就是他這樣做的全部動機,不可能有別的原因!」 拉斯柯爾尼科夫這樣,或者幾乎是這樣結束了自己的話,他的話不時被聚精會神聽著的人們的驚歎聲打斷。但儘管不時被打斷,他卻說得尖銳,沉著,準確,清楚,而且堅決。他那尖銳的聲音,令人信服的語調,嚴肅的面部表情,對大家產生了異常強烈的感染力。 「是這樣,是這樣,是這麼回事!」列別賈特尼科夫欣喜若狂地證實他的看法。「一定是這樣的,因為索菲婭·謝苗諾芙娜一進我們的房間,他就問我:『您在不在這兒?我是不是在卡捷琳娜·伊萬諾芙娜的客人們當中看到了您?』為此,他把我叫到窗前,在那裡悄悄地問我。可見他一定需要您在這裡!是這樣的,完全是這麼回事!」 盧任一聲不響,輕蔑地微笑著。不過他的臉色十分蒼白。似乎他是在考慮怎樣脫身。也許他倒很高興丟開這一切,一走了之,但在目前,這幾乎是不可能的;這意味著直接承認對他的指控完全正確,承認他確實誣陷了索菲婭·謝苗諾芙娜。何況本來已經喝得微帶醉意的客人們,現在實在是太激動了。那個退休的軍需官雖然不完全明白是怎麼回事,卻叫喊得最響,提出要採取某些會讓盧任感到很傷腦筋的措施。不過也有一些沒喝醉的人;大家從所有房屋裡跑了來,都聚集在這裡。那三個波蘭人極端憤慨,不斷用波蘭語對他叫嚷:「這個先生是壞蛋!」而且還含糊不清地用波蘭語恫嚇他。索尼婭神情緊張地聽著,可是好像也沒完全聽懂,仿佛正從昏迷中慢慢蘇醒過來。她只是目不轉睛地瞅著拉斯柯爾尼科夫,覺得他是她唯一的保護者。卡捷琳娜·伊萬諾芙娜很困難地、嘶啞地喘著氣,好像是累壞了。最蠢的是阿瑪莉婭·伊萬諾芙娜,她張著嘴站著,似乎什麼也不明白。她只是看到,彼得·彼特羅維奇不知怎麼給當場揭穿了。拉斯柯爾尼科夫要求再說幾句,但是沒有讓他把話說完:大家都在高聲叫喊,擠在盧任周圍,罵他,威脅他。但是彼得·彼特羅維奇並不膽怯。他看到對索尼婭的指控已經完全破產,於是直接採用蠻橫無禮的手段。 「對不起,先生們,對不起;請你們別擠,讓我過去!」他邊說,邊從人叢中擠出來,「請別嚇唬人;老實對你們說,什麼事也不會發生,你們奈何不了我,我可不是膽小鬼,恰恰相反,先生們,你們用暴力強行掩蓋一件刑事案件,對此你們是要負責的。這個女賊已經被徹底揭穿了,我要向法院起訴。法庭上不會這樣盲目,法官們也……不是醉鬼,不會相信兩個臭名昭著的無神論者、搗亂分子和自由主義者的話,他們指控我,是為了報私仇,由於他們愚蠢,對於這一點,連他們自己也承認了……啊,對不起!」 「請您立刻離開我的房子,再也別讓我看到您;請您搬走,我們之間一切都結束了!我還以為,我已經竭盡全力,給他講了……整整兩個星期!……」 「安德烈·謝苗諾維奇,不久前,您還在挽留我的時候,我自己就對您說過,我要搬走;現在我只想補充一句:您是個傻瓜。希望您能治好您的腦子和您的高度近視。對不起,先生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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