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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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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便說一聲,對那兩位,對母親和妹妹,你能起點兒什麼作用,能影響她們嗎?今天對她們得更加小心……」 「跟她們會說得通的!」拉祖米欣不樂意地回答。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待這個盧任呢?他是個有錢的人,看來,她並不討厭他……可她們不是什麼也沒有嗎?啊?」 「可你幹嗎要打聽這些?」拉祖米欣惱怒地大聲嚷,「我怎麼知道她有什麼,還是什麼也沒有?你自己去問好了,也許會打聽出來……」 「呸,有時候你是多麼愚蠢!昨天的醉意還在起作用嗎……再見;代我謝謝普拉斯科維婭·帕夫洛芙娜,謝謝她給我提供了個過夜的地方。她把門鎖上了,我隔著房門對她說了聲崩儒爾①,她沒回答,她自己七點鐘就起來了,從廚房裡穿過走廊給她送去了茶炊……我沒有榮幸會見她……」 -------- ①法文bonjour的音譯,「日安」之意。 九點整,拉祖米欣來到了巴卡列耶夫的旅館。兩位女士早就懷著歇斯底里的急不可耐的心情等著他了。她們七點鐘、也許更早些就已經起來了。他進去的時候臉色像黑夜一樣陰鬱,笨拙地點頭行禮,並立刻為此生氣了——當然,是生自己的氣。他的猜測完全錯了:普莉赫裡婭·亞曆山德羅芙娜突然向他跑過來,拉住他的雙手,幾乎要吻他的手。他不好意思地朝阿芙多季婭·羅曼諾芙娜看了一眼;但是就連這張高傲的臉上,這時露出的也是感謝和友好的表情,出乎他意料的對他極其尊敬,(而不是嘲諷的目光和不由自主、掩飾不住的蔑視!)如果迎接他的是辱駡,說真的,他反而會覺得輕鬆些,現在竟是這樣,倒使他感到太難為情了。幸好有現成的話題,於是他趕緊談正經事。 聽說「他還沒醒」,不過「一切都很好」,普莉赫裡婭·亞曆山德羅芙娜說,這是好現象,「因為她非常,非常,非常需要事先商量一下」。接著問他喝過茶沒有,並邀請他一道喝茶;因為在等著拉祖米欣,她們自己還沒喝過茶。阿芙多季婭·羅曼諾芙娜按了按鈴,應聲前來的是一個很髒、衣服也破破爛爛的人,吩咐他送茶來,茶終於擺好了,但是一切都那麼髒,那麼不像樣,因此兩位女士都面有愧色。拉祖米欣起勁地大罵這家旅館,但是一想起盧任,立刻就住了聲,感到很窘,因此,當普莉赫裡婭·亞曆山德羅芙娜終於接連不斷提出一連串問題的時候,他真高興極了。 他回答這些問題,講了足有三刻鐘,他的話不斷地被打斷,一個問題要問上幾遍;羅季昂·羅曼諾維奇最近一年來的生活情況,只要是他知道的,他都把最重要和不能不講的一切事情告訴了她們,最詳盡地敘述了他的病情。不過有很多事情他都略而不提,那都是應當省略的,其中也有警察局裡發生的事及其一切後果。她們全神貫注地聽著他講;但是每當他認為已經講完了,已經能夠滿足這兩位聽眾的要求的時候,卻總是發現,對於她們來說,似乎這還只不過是剛剛開始。 「請您,請您告訴我,您是怎麼想的……哎喲,請原諒,到現在我還不知道您的大名呢?」普莉赫裡婭·亞曆山德羅芙娜急忙說。 「德米特裡·普羅科菲伊奇。」 「那麼,德米特裡·普羅科菲伊奇,我很想,很想知道……一般說來……他對各種事物有什麼看法,也就是說,請理解我的意思,這該怎麼跟您說呢,最好還是這麼說吧:他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他是不是總是這樣愛發脾氣?他有些什麼願望,也可以說,有些什麼理想,如果可以這樣說的話?現在是什麼對他有特殊影響?總之,我希望……」 「哎喲,媽媽,怎麼能一下子回答這一切問題啊!」杜尼婭說。 「啊,我的天哪,我可完全,完全沒想到會看到他像這個樣子,德米特裡·普羅科菲伊奇。」 「這是很自然的,」德米特裡·普羅科菲伊奇回答。「我母親不在了,嗯,可我舅舅每年都來一趟,幾乎每次都認不出我,就連外貌也認不出來,可他是個聰明人;嗯,你們離別三年了,歲月流逝,人怎麼能不發生變化呢。而且我能跟你們說什麼呢?我認識羅季昂只有一年半:他憂鬱,總是悶悶不樂,高傲而且倔強;最近一個時期(也許,還要早得多)他神經過敏,患了多疑症。他為人慷慨,心地善良。他不喜歡流露自己的感情,寧願做出一些被人看作冷酷無情的事情,也不肯用言詞說明自己的心意。不過,有時他根本不像多疑病患者,而只不過是冷淡無情,麻木不仁達到了缺乏人性的程度,真的,就好像他有兩種截然相反的性格,這兩種性格在他身上輪流出現。有時他極端沉默!他總是沒有空,什麼都妨礙他,可他卻一直躺著,什麼事也不做。他不嘲笑人,倒不是因為他缺少說俏皮話的機智,而似乎是他沒有時間花在這種小事上。他總是不聽完別人說的話。對當前大家感興趣的事,他從來不感興趣。他對自己估計很高,似乎這也並非毫無根據。嗯,還有什麼呢?……我覺得,你們的到來會對他產生最有益的、可以使他得救的影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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