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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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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已是正式的未婚夫了,事情已經決定。是兩位姐姐告訴我的。阿格拉婭也同意了;他們甚至也不再隱瞞了。(那裡在這以前總有一種神秘的氣氛。)阿傑萊達的婚禮又拖延了,為的是一下子同時舉行一個婚禮,在同一天,真夠詩意的!就像一首詩。你還是做一首結婚的詩,也比白白地地滿屋子亂轉要好。今天晚上別洛孔斯卡婭要到他們家,她來得正是時候,還會有別的客人。他們要把他介紹給洛孔斷卡婭,雖然他已經認識她了,似乎要當眾宣佈。他們只是擔心,公爵當著客人的面走迸房間的時候,可別掉下或打碎什麼東西,或者他自己別噗通一聲倒下了,他總會出什麼事。」 加尼亞聽得非常注意,但是使其妹妹感到驚奇的是,這一應該使他吃驚的消息似乎一點也沒有使他產生驚訝的反應。 「這有什麼,這是明擺著的,」想了一下後他說,「這就是說,一切結束了!」他帶著一種奇怪的苦笑補充說,一邊狡黯地探察著妹妹的臉色,依然繼續在房間裡來回走著,但已經安寧得多了。 「還好,你能以皙學家的姿態接受這樣的事實,真的,我很高興,」瓦裡婭說。 「可以解脫了;至少你可以解脫了。」 「可以說,我是誠心為你效勞的,既沒高談闊論,也沒惹你厭煩;我沒有問過你,你想在阿格拉婭那裡尋求什麼樣的幸福?」 「難道我……在阿格拉婭那裡尋求過幸福?」 「算了,請別熱衷於哲學!當然是這樣。當然,我們也夠了,當了傻瓜。我向你承認,對這件事我從來也沒有認真對待過;只不過是抱著『萬一能成』的心理做這書件,把希望寄託在她那可笑的性格上,而主要是為了使你感到快慰,雖然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要垮,我甚至到現在還不知道,你想達到的是什麼目標。」 「現在你和丈夫又要催我去幹差事了;又要對我大講起頑強和意志力的道理來,別瞧不起於小事,等等,我都能背得出來,」加尼亞哈哈笑了起來。 「他頭腦裡有什麼新的想法!」瓦裡婭想。 「那邊怎麼樣,父母高興嗎。」突然加尼亞問。 「好像不高興,其實,你自己也能得到結論;伊萬·費奧多羅維奇是滿意的,母親則擔心;過去她對於要把他當女婿來看並不懷有好感,這是眾所周知的。」 「我不是說這個;他當未婚夫是不可思議和難以想像的,這很明白。我問的是現在的情況,現在那邊怎麼樣,她正式同意了?」 「到現在她沒有說過『不』,這就是全部情況,但是也不可能從那裡得到什麼別的表示,你知道,到現在她的害羞靦腆和怕難為情有多乖戾:小時候她常鑽到櫃子裡,在那裡蹲上兩三個小時,只是為了不出來見客人,現在個子長這麼高,可還是那個樣。知道嗎,我不知為什麼想,那邊確實有什麼嚴重的事情,甚至是她那方面的。據說,她從早到晚一個勁兒嘲笑公爵,為的是不露聲色,但想必每天她都會對他說悄悄話,因為他就像在天堂裡那樣容光煥發……據說,他可笑得不得了。總之也是從她們那裡聽來的,我也覺得,她們那兩個姐姐在當面取笑我。」 加尼亞終於變得陰鬱起來;也許,瓦裡婭故意深入到這個話題裡去,以便洞察他的真正思想。但是上面又響起了喊叫聲。 「我要趕他走!」加尼亞大吼一聲,仿佛很高興能借此發洩自己的煩惱。 「那他又會像昨天一樣到處丟我們的臉。」 「怎麼——像昨天一樣?像昨天——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加尼亞突然驚慌得不得了。 「啊,我的天哪,難道你不知道?」瓦裡婭恍然大悟。 「怎麼……這麼說難道是真的他到那兒去過了?」加尼亞又羞又怒,漲得滿臉通紅,大聲嚷道,「天哪,你不是從那兒來嗎?你知道些什麼?老頭去過那裡沒有?去還是沒去過?」 加尼亞向門口沖去,瓦裡婭奔向他,雙手抓住了他。 「你要幹什麼?你說,你要去哪兒?」她說,「你現在放他走,他會做出更糟糕的事來,會去找所有的人!……」 「他在那邊幹了什麼了?說了什麼。」 「他們自己也講不清楚,也不明白;只不過把大家嚇壞了,他去找伊萬·費奧多羅維奇,他不在,他便要求見葉莉紮維塔·普羅科菲耶夫娜。起先請求她謀個位置,找份差事,後來便抱怨起我們來,說我,說我丈夫,尤其是說你……說了一大堆話。」 「你沒弄清楚說些什麼。」加尼亞似歇斯底里發作一般全身發抖。 「哪能呢!他自己也未必明白說了些什麼,也許,他們沒有全轉告我。」 加尼亞抓住腦袋,跑向窗口,瓦裡婭在另一扇窗邊坐下。 「可笑的阿格拉婭,」她突然指出,「叫住我說:「請向您父母轉達我個人的特別是敬意;日內我一定找機會跟您爸爸見面。』她說得非常認真。奇怪得不得了……」 「不是嘲笑?不是譏諷。」 「正因為不是,所以才覺得奇怪。」 「她知道不知道老頭的事,你怎麼想?」 「他們家裡不知道,這一點我不懷疑;但是你使我產生一個想法:阿格拉婭可能知道,就她一個人知道,因為當她這麼認真地轉達對父親的問候時,她的兩個姐姐也感到驚奇。再說是什麼緣由正是向他致意?如果她知道,那就是公爵轉告她的,」 「誰告訴她的,這不費勁知道,竟然當起小偷來了!這還不夠嗎?就在我們家,還是『一家之主』呢!」 「嘿,胡說!」瓦裡婭完全發火了,嚷道,「那是喝碎了胡鬧的,沒有別的用意;誰捏造這種話的?列別傑夫,公爵……他門自己都是好人;聰明過人。我可不怎麼看重這一點。」 「老頭是小偷和酒鬼,」加尼亞繼續尖酸刻薄地說,「我是個窮鬼,妹夫是個放高利貸的,真有礙阿格打婭眼紅的!沒什麼好說的,真夠動聽的!」 「這個妹夫,放高利貸者,在……」 「在養我,是不是?請你不用客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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