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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他生命垂危,」葉莉紮維塔·普羅科菲耶夫娜一邊忙亂著一邊說,「可你們還在這裡講究禮儀!他是不是我們家的朋友?」

  「未知深淺,且莫涉水,」阿格拉婭剛開始發表意見。

  「那好吧,你就別去了,甚至這樣還很好,不然,葉甫蓋尼·帕夫雷奇來了,沒人接待他。」

  有了這兒句話,阿格拉婭當然立即跟著大家走了,其實,即使沒有這句話她也是打算要去的。坐在阿傑萊達旁邊的ω公爵應她的請求馬上就同意讓她去。還是以前他開始結識葉潘欽家人的時候,聽他們說起公爵,他就表示出異常的興趣。原來他認識公爵,他還是不久前結識的,還一起在某個城住過兩個星期。這大約是三個月前的事。ω公爵甚至講了許多有關公爵的情況,總的來說他對公爵相當好感,因此現在由衷地高興去探望老相識。伊萬·費奧多羅維奇將軍這次不在家。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也還沒有來。

  從葉潘欽家至列別傑夫的別墅不超過三百步,葉莉紮維塔·普羅科菲夫娜到公爵這兒,第一個不愉快的印象便是在他周圍遇見了一大群客人,已經不用說,在這一群人中有二三個人是她十分痛恨的;第二則是驚訝,因為她看到向她們迎面走來的是個乍看起來完全是健康的年輕人,而不是她意想中會見到的躺在病榻上生命垂危的人,而且他衣著講究,笑容可掬。

  她甚至茫然不知所措地停住了。科利亞非常滿足。當然,在將軍夫人尚未從自已別墅動身的時候,他本可以解釋清楚,沒有誰奄奄一息,也沒有人生命垂危,但是他沒作解釋,他狡猾地預感到,將軍夫人看到自己誠摯的朋友身體健康,一定會大發脾氣,會可笑地氣忿難平。科利亞甚至很不客氣他說出了自己的猜測,想要惹惱葉莉紮維塔·普羅科菲耶夫娜;儘管他與將軍夫人存在著友誼,但他還是常常招惹挖苦她。

  「等一等,親愛的,別急,別掃了自己的興!」葉莉紮維塔·普羅科菲夫娜回答說,一邊坐到公爵為她擺好的扶手椅上。

  列別傑夫,普季岑,伊沃爾京將軍急忙奔過去為小姐們搬椅子。將軍為阿格拉婭搬了椅子,列別傑夫也給ω公爵擺了椅子,與此同時彎著腰以表示其異常恭敬的態度,瓦裡婭像通常那樣欣喜而又低聲地與小姐們打了招呼。

  「公爵,我真的以為大概會看見你躺在床上,是因為害怕才在想像中誇大了,我現在也決不撒謊,看著你一臉喜氣洋洋的樣子,我反而氣惱得要命,但是我向你起誓,這不過是沒有來得及好好思考前另。一會兒的情緒。一經思考,我說話做事總是更聰明些,我想你也是這樣。說真的,假如我有親生兒子,也許對他身體康復還不會像見到你恢復健康這樣高興;如果你對此不相信我,那麼你應該感到羞愧,而不是我。而這個惡小子跟我還不只是這樣鬧著玩。好像你是庇護他的,那麼我警告你,總有一天我會更樂意放棄與他結交的榮幸請相信我的話。」

  「我又什麼地方得罪您了?」科利亞嚷起來說,「無論我說了多少回要您才信,公爵幾乎已經恢復健康,您卻不願相信,因為您設想他生命垂危躺在聽床上,這會有意思得多。」

  「到我們這兒來住多久?」葉莉紮維塔·普羅科菲耶夫娜轉向公爵說。

  「整個夏天,也許更長些。」

  「你還是一個人?沒有結婚?」

  「沒有,沒有結婚,」公爵對她這種幼稚的挖苦話付之一笑。

  「這沒什麼好笑的,這是常有的事。現在我說別墅,為什麼不搬到我們那兒去住?我們有整間廂房是空著的,不過,隨你便。你現在是租他的住嗎?這個人,」她朝列別傑夫那兒點了下頭,低聲追問道,「他幹嗎老是做鬼臉?」

  這時維拉像通常一樣抱著孩子從房間裡走到露臺上來。列別傑夫在椅子旁點頭哈腰張羅,同時卻不知道幹什麼是好,但又極不願意離開,這時便轉向維拉,朝她連連揮手,趕她離開露臺,甚至忘了場台,連連跺腳。

  「他瘋了嗎?」突然將軍夫人補充問。

  「不,他……」

  「也許是喝醉了?你的夥伴可不怎麼樣,」她的目光掃視了其餘的客人後斷然說,「不過,姑娘卻多麼可愛呀!她是誰?」

  「這是維拉·魯基揚諾夫娜。這個列別傑夫的女兒。」

  「啊!……非常可愛。我想跟她認識一下。」

  但是,列別傑夫聽到了葉莉紮維塔·普羅科菲耶夫娜的誇讚,自己己拖著女兒過來介紹了。

  「孤兒,全是孤兒!」他走到跟前,有氣無力地淒然說,「她抱著的這個孩子也是孤兒,是她的妹妹,叫柳鮑芙,完全是合法婚生的,我那剛去世的妻子葉列娜六個月前死於分娩,這是上帝的旨意……是啊……雖然她只是姐姐,可就得代替母親照料妹妹了,她不過是姐姐……不過是……不過是……」

  「而你這個當爹的不過是個傻瓜,對不起。好,夠了,我想你自己也明白。」葉莉紮維塔·普羅科菲耶夫娜突然異常氣憤地斷然說。

  「千真萬確。」列別傑夫恭敬地深深鞠了一躬。

  「聽著,列別傑夫先生,有人說你在闡釋《啟示錄》,是真的嗎?」阿格拉婭問。

  「千真萬確……第十五個年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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