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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阿法納西·伊萬諾維奇用顫抖的聲音說。

  「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將軍用勸說但又含著驚謊的口吻說。

  所有的人都惶惶不安,騷動起來。

  「你們怎麼啦,諸位,」她似乎驚訝地看著客人們,繼續說,「你們幹嗎這麼驚謊?瞧你們大家的臉色!」

  「可是……您回想一下,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托茨基囁嚅著說。「您許下的允諾……完全是自願的,您本可以多少保留一些您的承諾……我感到很為難……當然也很尷尬,但是……總之,現在,在這種時刻,當著……當著眾人的面,所有這一切就這樣……就用這種沙龍遊戲來結束一樁嚴肅的事,一樁有關名譽和良心的事……這事可是決定著……」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阿法納西·伊萬諾維奇;您真的完全糊塗了。第一,什麼叫『當著眾人的面』?難道我們不是在非常要好的知已圈內嗎?為什麼是『沙龍遊戲,呢?我真的很想講講自己的故事,貽,這不講了嗎,難道不好嗎?為什麼您說。不認真,?難道這不認真嗎?您聽見了,我對公爵說:『怎麼說,就怎麼做;如果他說『行,我就立即會表示同意,但他說了『不』,所以我回絕了。我整個一生部維繫在這千鈞一髮之中;還有比這更認真的嗎?」

  「但是公爵,這事為什麼要有公爵呢?再說,公爵算什麼呢?」將軍喃喃著說,他幾乎已經不能克制自己,對於公爵擁有這樣令人委屈的權威感到很是憤屈。

  「對於我來說,公爵是我一生中第一個信得過的真正忠實的人。一見我,他就信任我,我也相信他。」

  「我只能感謝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用非常委婉客氣的態度……來對待我,」可憐的加尼亞歪著嘴唇,終於用發顫的嗓音說,「當然,本來就會是這樣的……但是……公爵……在這件事上公爵……」

  「現在可得七萬五千盧布,是嗎?」突然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打斷他說,「您是想說這話嗎?別矢口抵賴,您肯定是想說這話的!阿法納西·伊萬諾維奇,我忘了補充一點:請您把這七萬五千盧布拿回去,而且也請您知道,我無條件讓您自由。夠了!您也該鬆口氣了!九年三個月!明天將重新開始,而今天是我過生日,而且自己按自己的意願過,這是一生中的第一次!將軍,請您也把您的珍珠拿回去,送給夫人,給;而明天起我將完全搬出這套寓所。再也不會舉辦晚會了,諸位!」

  說完這些,她突然站起身,仿佛想要離席。

  「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四座響起了喊聲。大家都激動起來,大家都離座起身;把她團團圍住;大家都懷著不安的心情聽她講這些衝動、激昂、狂熱的話;大家都感到紛亂無緒,誰也弄不清楚,誰也弄不明白。就在這瞬間突然傳來了響亮有力的門鈴聲,就跟剛才加尼亞家響起的鈴聲一模一樣。

  「啊——啊!我要收場了!終於來了!11點半!」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高聲說,「你們請坐,諸位,這是戲的結局。」

  說完,她自己坐了下來。她的唇間顫動著一絲怪異的笑容。她默默地坐著,焦躁地等待著,注視著門口。

  「毫無疑問,是羅戈任和10萬盧布,」普季岑自言自語嘟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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