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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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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尼亞越說凶激動,毫無目的地在房間裡踱來踱去。這樣的談話馬上就轉到家裡所有成員的痛處上。 「我說過了,如果她進這個家,我就從這兒出去,我也說話算數,」瓦裡婭說。 「那是因為頑固!」加尼亞喊道,「因為頑固你才不嫁人!於嗎對我嗤之以鼻?我才不在乎呢,瓦爾瓦拉·阿爾達利翁諾夫娜;您願意的話,哪怕現在就實行您的意願也行。您已使我感到非常煩嫌。怎麼啦!公爵,您終於決定離開我們了,」他看見公爵站起來,便嚷了起來。 加尼亞的聲音中可以聽得出他已經惱怒到什麼程度,那種情況下人自己幾乎也為這種光火感到痛快,於是便不受任何約束地,幾乎懷著一種越來越大的滿足,放縱著自己,任其發展。公爵在門口本已轉過身,想要回答什麼。但是,他從得罪他的人臉上那種病態的表情中看到,此刻已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猶如一杯水只差一滴就會滿溢而出,於是便轉過身,一語不發地走出去。過了幾分鐘他從會客室裡傳來的餘音聽到,因為他不在場談話變得更粗聲大氣、直言不諱。 他穿過客廳到了前廳要去走廊,『然後到自己房間裡去。當他經過大門走近摟梯時,他聽見並發現,門外有人在用足力氣打鈴,但是門鈴大概壞了:只是微微顫動,卻沒有聲音。公爵取下插銷,打開門,驚訝得往後退,全身甚至打了個頑:站在他面前的是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他根據照片馬上就認出了她。當她看見他時,她的眼睛裡迸發出惱怒的火光;她很快地走進前廳,用肩膀把他從路上推開,一邊從自己身上脫著皮大衣,一邊怒衝衝地說: 「如果懶得修門鈴,那麼至少也該在有人敲門時坐前廳。嘿,瞧現在報皮大衣掉地上了,傻子!」 皮大衣真的在地上;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沒有等到公爵脫下它,看也不看便自己把皮大衣往他手上扔去,但公爵沒能接住。 「真該把你趕走。走,報告去。」 公爵本想說什麼,但是卻茫然不知所措,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就拿著從地上撿起來的皮大衣向會客室走去。 「嘿,瞧你現在拿了皮大衣走了!幹嘛要拿皮大衣呀?哈一哈一哈!你是神經病還是怎麼的?」 公爵回轉來,呆若木雞似地望著她;當她笑起來的時候,他也苦笑了一下,但還是說不出話來。在他為她開門的最初那一瞬間,他臉色刷白,而現在紅暈卻突然湧上了臉面。 「這可真是個白癡!」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朝他跺了下腳,忿忿地喊了一聲,「喂,你到哪裡去?喂,你去報告是誰來了呀?」 「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公爵喃喃著說。 「你怎麼知道我的?」她很快地問他,「我從來沒有見過你!去吧,報告去……那裡幹什麼大叫大嚷來著?」 「在吵架,」公爵回答道,便向會客室走去。 他進去時正是相當關鍵的時刻:尼娜·亞曆山德羅夫娜很快就已經完全忘記了她已「完全屈服了」;而且,她還袒護瓦裡婭。已經放下了寫滿鉛筆字的紙片的普季岑站在瓦裡婭旁邊。瓦裡婭自己並不畏怯,而且她也不是那種膽小怕事的少女;但是哥哥越說越變得粗暴無禮和不可容忍。在這種情況下,她通常是不再說話,只是默默地、嘲笑地、直愣愣地盯著哥哥看。她知道;這種姿態會使他失去最後一道防線。就在這個時刻公爵跨進了房間並通報。 「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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