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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當然沒有。這是最好的回答。那麼,您看來是想住到他家去喏?」

  「剛才伊萬·費奧多羅維奇親自介紹的,」公爵說。

  「那麼我提醒您,要提防著他;您把字條還給他,現在他是不會饒恕您的。」

  阿格拉婭稍稍握了一下公爵的手便走出去了。她的臉色陰鬱、嚴峻,當她向公爵點頭告別時,甚至都沒有一絲微笑。

  「我馬上來,就拿一下我的小包,」公爵對加尼亞說,「我們就走。」

  加尼亞不耐煩而跺了一下腳。他怒氣衝衝甚至臉都變黑了。最後,兩人走到了街上,公爵手裡拿著自己的小包。

  「答覆呢?答覆呢?」加尼亞氣乎乎地沖著公爵問,「她對您說什麼了?你把信轉交了嗎?」

  公爵默默地把他的字條遞給了他,加尼亞呆若木雞。

  「怎麼回事?我的字條!」他嚷了起來,「您沒有轉交給她!啊,我早該知道的!嘿,該死的……這就明白了,她剛才什麼都不清楚!怎麼會,怎麼會您怎麼會沒有轉交的呢,唉,該死的……」

  「請原諒,相反,在您把字條給我的那會兒,並且正像您要求的那樣,我馬上就順利地轉交了。它又在我這裡出現,是因為阿格拉婭·伊萬諾夫娜剛剛將它交還給我。」

  「什麼時候?什麼時候?」

  「我剛寫好紀念冊上的字,她邀請我跟她走的時候。(您聽到了嗎?)我們走進餐室,她把字條遞給我,吩咐我讀一下並交還給您。」

  「讀——一下!」加尼亞差點沒放開嗓子叫喊起來,「讀一下,您讀過了。」

  他又呆若木雞似地站在人行道中間,但是驚愕失色到甚至張口結舌的。

  「是的,我讀過了,就剛才那會。」

  「是她本人,親自給您讀的?本人嗎?」

  「是她本人,請相信,沒有她的邀請我是下會讀它的。」

  加尼亞沉默了片刻,殫思竭慮地揣摩著什麼,突然嚷了起來:

  「不可能!她不可能吩咐您讀字條的。您在撒謊!是您自己讀了它。」

  「我說的是實話,」公爵仍然用原先完全沒有氣憤的語氣說,「請相信:此事讓您產生這麼不快的感受,我感到很遺憾。」

  「但是,倒黴鬼,至少她向您說了什麼關於這字條的話?她回答什麼了嗎?」

  「當然說了。」

  「那快說,快說,呵,活見鬼!……」

  加尼亞在人行道上兩次跺了跺穿著套鞋的右腳。

  「我剛看完,她就對我說,您不放過她;您想要從她那裡得到希望,從而損害她的名譽,為的是,依靠這種希望來毀掉可以得到十萬盧布的另一個希望而不受損失,如果您不跟她做交易而去做這件事,如果您不先向她請求保證就自己去掙脫一切,那麼,她可能會成為您的朋友,好像就說了這些。對了,還有:當我已經拿了字條,問有什麼答覆時,她說,沒有答覆就是最好的答覆,——好像是這樣說的;如果我忘了她的原話,請原諒,我是照我自己的理解轉告的。」

  無比的惱恨駕馭著加尼亞,他的怒氣不受任何遏制地爆發了出來。

  「啊,原來是這樣!」他咬牙切齒地說,「怪不得把我的字條往窗外扔!啊!她不做交易,那麼我來做!我們走著瞧!我還有得讓她瞧的……我們走著瞧!……我要給她看厲害的!……」

  他歪著嘴臉,氣得臉色發白,唾沫飛濺;他用拳頭威嚇著。他們就這樣走了幾步。他絲毫也不顧忌公爵在場,就像只有他一人在自己房間裡似的,因為他根本就認為公爵是個無足輕重的人,但是,他突然想到了什麼,恍然大悟過來。

  「對了,究竟怎麼,」突然他對公爵說,「您究竟怎麼(他暗自補了一聲:『白癡!』),在初識二小時後就獲得了這種信賴?怎麼會這樣?」

  在他的萬般痛苦中尚沒有嫉妒。現在它卻突然螫痛了他的心。

  「這一點我可不會向您解釋,」公爵回答說。

  加尼亞惡狠狠地看了他一眼。

  「她叫您到餐室去,這不是把自己的信賴送給您嗎?她不是打算送什麼東西給您的嗎?」

  「除了這樣,我沒有別的理解。」

  「那麼究竟為了什麼呢,真見鬼!您在那裡做了什麼?憑什麼您叫人喜歡?聽著,」他心煩意亂到極點(此刻他身上的一切仿佛都亂套了,翻騰得紊亂不堪,因此他也無法集中思想),「聽著,您是否能哪怕是多少想起一點,有條理地想一想,在那裡您究竟說了些什麼,從頭到尾究竟說了些什麼?您沒有記住什麼,沒有記牢嗎。」

  「噢,我完全能想起來,」公爵回答說,「最初,我進去並認識以後,我們便開始講有關瑞士的情況。」

  「算了,讓瑞士見鬼去吧!」

  「後來講到了死刑……」

  「講到死刑?」

  「是的;因為有一個情況……後來我對她們講到,在那裡的三年是怎麼過的,就講到了一個窮苦的鄉村女的故事……」

  「算了,窮苦的鄉村女去它的吧!往下講!」加尼亞不耐煩地急著問。

  「後來,談到施奈德對我說出了有關我性格的意見並強迫我……」

  「讓施奈德滾開,管他的意見呢!往下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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