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和草原(2)_獵人筆記

森林和草原(2)

　　你可以敞開胸懷，深深呼吸這令人心曠神怡的空氣，精神為之一振，多麼自由！多麼舒暢！全身如同注入了新的活力，沉浸在這清新的春日氣息中，您會覺得四肢，乃至全身有使不完的勁兒，會感到從未有過的旺盛蓬勃！

　　您再體會一下夏天的風景吧。啊，夏日裡七月的清晨也是美不勝收！除獵人以外，又有誰能感受到淩晨時分漫遊在灌木叢的那種愉悅的心情呢？您舉步向前，踏在捧著銀色露珠的草地上，留下您那一行行的綠色足跡。您用雙手撥開沐浴著晨露的灌木叢的繁密枝葉，夜間積蓄下來的溫暖氣息撲面而來。空氣中到處飄逸著苦艾清新的澀味兒，還有蕎麥及三葉草甘甜的馨香。遠處有一片茂密的橡樹林，在耀眼的陽光中泛射著紅光。但此時的天氣還不很熱，炎夏就要來臨了。芬芳四溢，使人有些暈眩。灌木叢一片接一片，一望無際頭……遠處又出現了黑麥田，顯現著成熟的金黃色，還有一條條長帶狀的蕎麥田，呈粉紅色。

　　這時走來一輛大車，軋軋作響。一個農夫從容地走了過來，還沒等太陽升上高空，就先把馬牽到樹蔭下。您同他打過招呼之後，接著往前走去……鐮刀在您身後碰撞作響，陽光下飄蕩著熱浪。一小時過去了，又一小時過去了，天邊仿佛拉起了帷幕，空氣靜止不動了，噴射出灼人的熱氣。

　　「老弟，哪裡能搞到水喝呀？」您問割草的人。

　　「往那邊兒走，山谷裡有泉水。」

　　您順著那個人指的方向，橫穿過一片雜草叢生的茂密的榛樹林，一直走到穀底。啊，果真好，斷崖下方一股清泉潺潺流動著。橡樹枝葉有如伸開的手掌般傾覆在水面上，仿佛在貪婪地喝水。水下柔嫩的青苔，把那些大顆大顆珍珠般的水泡捧出水面。您立刻伏在地上，直接伸頭喝水，直喝了個夠，頓時又覺得全身酥軟，不願再起身走動了。此時您就躲在陰涼處，貪婪呼吸著馨香彌漫的潮氣，頓覺心曠神怡。但您對面的灌木叢在似火的陽光下，無精打采地站著，枝葉都變蔫變黃了。

　　喂，這是怎麼一回事？突然吹來一陣風，一下疾馳而去，凝止不動的空氣猛烈地打顫了起來。緊接著傳來了轟隆聲，這不是雷聲嗎？您急忙走出山谷，只見鉛灰色的東西從天邊湧出，那是什麼呢？暑氣變濃了嗎？啊，不是，是團團烏雲翻滾？……啊，快看，一道道刺眼明亮的閃電……啊，暴雨要來了！雖然周圍還閃耀明亮的陽光，您還想接著打獵嗎？可以。但風起雲湧，烏雲滾滾，鋪天蓋地壓來，黑幕般遮蓋住整片天空。一瞬間，草地、灌木叢和周圍萬物，都突然沉入陰暗……快跑！那邊仿佛有一個幹草棚……快跑！您飛奔到那裡，剛走進去，好大的雨呀！道道閃電橫空而過，耀人眼目，雷聲震耳欲聾，大雨傾盆！驟雨打在草棚頂上，啊，大事不好，有的地方漏雨了，雨水流淌到香氣彌漫的乾草上……但是，您不用焦急，您瞧，雨過天晴，太陽驅走了烏雲，天空藍如水。

　　一場暴風雨眨眼間就過去了，你又無憂無慮地走出草棚。天哪！經過暴風雨的洗禮，大自然中一切都更令人賞心悅目：空氣澄澈清新，萬物綻放大笑臉，草地一片嫩綠，草莓更加紅潤，蘑菇還撐著色彩繽紛的小傘，雨珠兒還在閃閃發亮，空氣中飄蕩著沁人心脾的芬芳……

　　呵，時間過得多快呀！看，黃昏已經來臨，晚霞似火，太陽就要落山歇息去了。周圍的空氣分外澄澈得像玻璃般晶瑩。遠處飄蕩著輕柔溫和的霧靄。紅豔豔的落日餘暉襯著株株高高大大的樹木，片片濃密的灌木叢，堆堆幹草垛都拖著一個個很長的影子……太陽躲到山後去尋找甜夢去了。在為落日護航的火紅晚霞那裡，一顆晶瑩的星星顫顫地眨眼睛……火紅的西天逐漸地泛白了，天空也緩緩變得湛藍了，一個個很長的影子也逐漸地消遁了，空中逐漸地罩上了暮靄的輕紗薄幕。

　　天色不早了，該回去了，於是，你便走向那間臨時寄宿的村子裡的農舍。您背著獵槍，不顧一路跋涉的疲勞，快步往回趕，愈走天色愈黑，二十步以外就什麼都看不見了。黑暗中隱隱約約還能看得見狗的一身白毛。在一片片黝黑的灌木叢上空，天邊隱約發亮……那是什麼呀？著火了嗎？不，是月亮爬上了天幕。再往地上看，向右邊看，村子裡的燈火閃爍……看，您已走到了借宿的小屋前。您透過窗戶看到一張桌子，已經鋪好白桌布，蠟燭閃閃發光，滿桌擺好飯菜……

　　有時您來了興致，便立即吩咐備車套馬，乘上競走馬車，一路直奔樹林中獵松雞。車子走在一條窄路上，看著兩旁迎風波動的黑麥，搖著濃密而又沉甸甸的麥穗向您致意。多麼心曠神怡的事情啊！麥穗輕撫著您的臉，矢車菊嬉戲地纏著你的雙腿，鵪鶉在四周好似唱著迎賓曲地鳴叫著，馬兒悠閒地踩著小碎步！您忘情山水自然之間。再看那一株株高高大大挺拔的白楊樹濃密的枝葉，仿佛在您的心頭溫存地絮語。白樺伸展著長枝，抖著翠葉，仿佛在為您鼓掌，歡迎您的蒞臨！一株粗壯而健美的橡樹，站在姿態優美的菩提樹旁，像一名威武的衛士。

　　您驅車接著前進，踏在綠草如茵的小路上。一隻金蠅在空氣中飛舞，一會就仿佛靜止了一樣，片刻突然又飛走了。成團的小飛蟲上下來回飛，在暗處閃閃發亮，光亮處又顯現出黑壓壓一片。鳥兒在悠然歌唱，知更鳥競展金嗓子，天真爛漫而又明亮歡快，和鈴蘭的馨香化作一體。再走遠些，再走遠些，去到密林深處……您會感覺到心中只可意會的寧靜。四周一切都仿佛投入了睡神的懷抱，靜謐極了。但是，風卻揮著翅膀翩然而至，樹頂的枝葉嘩啦啦作響，如同從高處跌下的波浪，某些地方，新長出的青草撥開去年褐色的落葉，身子挺得高高大大的，每只蘑菇都戴著一頂傘一樣的圓帽，靜靜地站在那裡。一隻雪兔連蹦帶跳出來遊玩，獵犬高聲狂叫著追了過去……

　　就是這同一片樹林，深秋時節，山鷸翩然而至之際，則是另一番美景！根據山鷸的習性，它們不會在密林深處停留，要尋找它們的蹤跡，您最好是沿著樹林邊去尋覓。風歇了，太陽還沒起床，周圍一片靜謐。空氣清新柔和，飄蕩著溢滿葡萄酒氣味的秋氣。遠處的原野金燦燦的，披上薄霧的紗巾。仰頭望過褐色的樹枝，就能看到寧靜發白的天空。菩提樹依舊伸展著枝幹，有些枝子上還掛著最後的幾片金葉。雙腳踏在濕漉漉的土地上，覺得綿軟而富有彈性。野草高舉枯葉，靜靜地站著。長蛛絲纏繞在蒼涼的枯草上，閃閃發光。這時你深深呼吸幾口氣，頓覺心胸廣闊，心中卻油然而生一種奇異的感覺，不知是悵惘還是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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