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車輪聲響_獵人筆記

24、車輪聲響

　　「我可得稟向您報告：咱們的霰彈全都用完了。」耶爾莫萊走進小屋，鄭重地對我說。

　　這是七月中旬的一天，天氣酷熱難耐。這一天打松雞收穫頗豐，就是搞得太累了，所以午飯以後，我就立刻躺在了行軍床上，本來打算好好歇息一下，這不，耶爾莫萊就跑來報告。

　　我聽他說完，立刻一躍而起。

　　「霰彈用沒了！那怎麼可能？我們從村裡出來時帶了滿滿的一口袋，足有三十俄磅呀！」

　　「一點不假，而且裝了那麼一大口袋，足足能用兩個星期，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兒！口袋漏了個洞，霰彈反正著實沒有了……最多還剩十多發。」

　　「那我們直到現在可怎麼辦？前面就是獵人好地方——明天我們還想打到六窩鳥呢……」

　　「那麼您就派我跑一趟圖拉吧，沒多遠的路，最多四十五俄裡。只要您點個頭，或者一聲吩咐，我立刻就去，保證能買回一普特霰彈。」

　　「那你打算何時出發呢？」

　　「我立刻就出發，幹嘛拖拖拉拉呢？但是，先得雇幾匹馬。」

　　「幹嘛要雇馬呢？不能用咱們自己的馬嗎？」「自己的馬不能用了。轅馬的腿瘸了，走路總是拐！」

　　「什麼時候開始瘸的？」

　　「幾天前就瘸了——讓馬車夫牽去釘鐵掌了。馬掌倒是釘好了，但馬卻瘸了，估計是碰見了一個半調子鐵匠。直到現在，這匹馬的一隻蹄子都沒法落地了。還是一隻前蹄，好讓人可憐呀，整個前腿老是縮著，同狗一個樣。」

　　「那可怎麼辦才好？至少，也先該把鐵掌弄下來呀？」

　　「沒有，還沒弄下來。倒還真應該把鐵掌弄下來，可能是釘釘子釘進肉裡去了。唉，真是胡鬧！」

　　我當下吩咐叫馬車夫來。耶爾莫萊果然是對的，轅馬的一隻前蹄不敢著地了。我立刻吩咐把馬的鐵掌弄下來，讓馬站在濕軟的泥土地上。

　　「決定主意了嗎？讓我雇馬去圖拉嗎？」耶爾莫萊問道，催促我作答。「這麼個荒山野嶺的，還能雇到馬嗎？唉！」我高聲說道，逐漸地有些急了……

　　我們暫時落腳的這個村子，偏僻而荒涼，每家每戶都很窮，就看直到現在我們借住的這家農舍吧，連煙囪都沒有，能找到這麼一個地方，已經算是走運了。

　　「一準能雇到。」耶爾莫萊一如往常那樣很有信心地答道，「您說這個村子很荒僻，的確不假。但是，這裡以前有個農民，精明能幹，也很家境殷實！他自己就有九匹好馬。如今已經不在了，直到現在由他的大兒子當家。這個小子真是個蠢材，只是還沒有把他爹留下的家產折磨光，我估計從他那兒可能能搞到馬。是不是讓我把他給您叫來……他有兩個弟弟，據說很是聰明能幹……但他是一家之主啊，還是由他說了算。」

　　「那又是為什麼？」

　　「就因為他是老大呀！做弟弟的，當然得聽哥哥的了！」耶爾莫萊趁機斥責了弟弟一通，言詞激烈而難聽，在此我也就不複述了。「我直到現在去叫他來。他這個人老實忠厚，和他准能談妥！」

　　耶爾莫萊去叫這個「老實忠厚」的人了，這時我突然靈機一動，我親自去一趟圖拉，豈不更好？理由如下：第一，我得吸取教訓，不能完全信任耶爾莫萊，一天我交待他去城裡買東西，他一口答應，擔保一天內准能把事情辦妥就回來。但是結果怎麼樣，他把買東西的錢全都買酒喝了。本來是坐著競走馬車去的，卻靠兩條腿走回來了。第二，我在圖拉認識一個馬販子，可以找他去買一匹馬來代替我那匹瘸了腿的轅馬。

　　「這事就這麼辦吧！」我暗自在心裡說道，「親自跑一趟，路上還能乘機睡會兒覺，歇息歇息——坐四輪馬車肯定不會顛簸。」

　　「把人叫來了！」過了一刻鐘，耶爾莫萊闖進了屋，後面跟著一個高高大大的農民。他身上穿著白襯衣，藍褲子，腳蹬一雙樹皮鞋，淡黃色頭髮，眯著眼睛，留著褐色的山羊鬍子，鼻子又長又大，嘴巴咧得大大的。多「老實」的相貌！

　　「您自己跟他談吧，」耶爾莫萊對我說，「他有馬，願意出租。」

　　「是的，喏，我……」這個農民嗓音嘶啞地說，搖著黃髮稀疏的腦袋，手指不住地擺弄著手裡的帽檐。「我，就是……」

　　「你叫什麼？」我問他。

　　這個人低著頭，似乎在想什麼心事。

　　「我叫什麼名字呀？」他有點怪異的自言自語道。

　　「對，你叫什麼名字？」「我的名字叫費洛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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