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爾托普哈諾夫的末路(7)_獵人筆記

切爾托普哈諾夫的末路(7)

　　別爾費什卡背後站著的猶太人一見他「恩人」那副蓬頭垢面，怒怒氣衝衝的相貌，那副兇狠野蠻的神情，立刻轉身想溜之大吉。但是，切爾托普哈諾夫突然猛地向前跨了兩步，追趕上了他，像餓虎撲食一樣死死地掐住了他的喉嚨。

　　「哼！你是要錢來了！要錢來了！」他扯著嗓子嘶啞地大吼道，似乎他不是掐住別人的喉嚨，而是別人掐住了他的喉嚨。「夜裡馬剛被偷走，白天你就來要錢，啊，是不是？」滿是絕望的語調。

　　「哪裡的事，大……大人。」猶太人哼哼唧唧地說，聲音就仿佛從一條縫裡擠出來一樣。

　　「你告訴我，我的馬在哪？你把馬弄到哪去了？又轉賣給誰了？快說，快說，給我擔白！」他吼著。

　　猶太人被掐得喘只是氣了，連恐怖的表情都從憋得發紫的臉上消失了。雙臂垂直地耷拉著。他那被切爾托普哈諾夫猛烈搖晃的身子，前後擺動如同暴風中的蘆葦。

　　「錢我會照付給你，全數付給你，一個戈比也許多你的，」切爾托普哈諾夫嚷道，「但是，如果你不立刻坦白交待，我就掐死你，如同掐死一隻小雞一樣把你掐死……」

　　「您已經掐死他了，老爺。」別爾費什卡恭順而又膽怯地說。

　　切爾托普哈諾夫這時才清醒過來。

　　他急忙鬆手，放開了猶太人的脖子，猶太人便撲通一聲倒在地上。切爾托普哈諾夫把他扶起，坐在凳子上，然後往他喉嚨裡灌了一杯酒，好讓他清醒過來。過了一小會，猶太人蘇醒了過來，然後就跟他說瑪拉克·阿捷爾被盜之事。原來有關瑪拉克·阿捷爾被盜的事情，猶太人壓根就毫不知情。他費了好大力氣為他「最尊敬的潘捷列伊·葉列美奇」弄來了這匹好馬，他幹嘛又偷走它呢？這又是何苦呢？他怎麼會這麼幹呢？他是絕對不會這樣幹的！

　　於是切爾托普哈諾夫領他進了馬廄裡。他們倆又把馬欄、食槽、門上的鎖都察看了一遍，把乾草和麥秸又認真翻了一通，然而這一切都是徒勞的，然後回到院子裡。切爾托普哈諾夫把他領到籬笆旁，把馬蹄印也指給他看——這時，切爾托普哈諾夫突然恍然大悟地往自己的大腿上猛拍一下，高聲說道：「對了！你在哪買的這匹馬？」仿佛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在阿爾漢格爾斯克縣的維爾霍辛集市。」猶太人答道道。

　　「從誰手上買的？」

　　「一個哥薩克。」

　　「這就對了！這個哥薩克是青年還是老年？」他緊接著追問。

　　「是個中年人，看上去老實巴交的。」

　　「他是什麼人？長什麼樣？恐怕是個狡詐的騙子吧？」他的話裡滿是不相信。

　　「說不肯定，沒準兒是個騙子，大人。」

　　「那個騙子和你怎麼說的？這匹馬他養了多久？」

　　「他仿佛說過，養了很長時間了。」

　　「噢，那肯定是他偷走了馬，別人偷不走，肯定是他！你想想看，你走近些，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他說話的樣子恐怖極了，眼睛裡閃著狼一樣的熒光。

　　猶太人嚇得渾身打顫了一下，抬起那雙烏溜溜的小眼睛，呆望著切爾托普哈諾夫。

　　「您問我叫什麼名字嗎？」他重複了一遍，然後咽了一口吐沫。

　　「哎，是的，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莫舍爾·列伊伯。」

　　「喂，列伊伯，好朋友，你是聰明人，認真動腦筋想想，除了原來的主人，還有誰能盜走瑪拉克·阿捷爾呢？它是不會聽別人的話的！偷馬賊居然能給它放好鞍子，戴上嚼環，還脫去馬衣！不是起先的主人，又能是誰呢？你看，馬衣就丟在了乾草堆上！……如同在自己家裡那樣從容不迫！除了原來的主人，別人非讓瑪拉克·阿捷爾給踢死不可！若是換了陌生人，它會發怒的，它會高聲嘶鳴，甚至還會驚動整座村子！你看，我說的在理吧？」他很為自己的思辨驕傲。「對極了，對極了，大人……」那個猶太人一個勁地奉承著。

　　「這樣說來，我們先得要找到那個哥薩克！」

　　「但是，大人，我們去哪裡找他呢？我只看見過他一次，誰明白他直到現在在哪裡呢？又不明白他的名字，可怎麼找呢？唉呀呀，唉呀呀！」猶太人焦急地說，悲戚地搖著兩鬢垂下的長髮。

　　「列伊伯！」切爾托普哈諾夫心急如焚而又暴躁地說，「你快看看我，我都失去理性了，難以自製！……如果你不幫我一把，我只好自殺了！……」

　　「但我怎麼……」他無可奈何地說。

　　「你跟我一起去吧，我們一起去找那個盜馬賊！」

　　「那我們到哪去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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