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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院地主奧夫謝科夫(5)


  「那我就攤開說好了,這件事我也沒錯,請您明察。舒托洛莫夫農夫們的鄉鄰別斯潘金租種了他們四俄畝地。可他硬說:『那是我的四畝地。」舒托洛莫夫的農夫們在服代役租,他們的地主又在國外。您想這種情況下有誰會為他們主持公道!但那塊地確實是地主租給他們的。所以就來找我幫忙,求我說:「給我們寫一張狀子吧。」我就給他們寫了。但讓別斯潘金知道了,就威脅我,揚言:「我要把米嘉這小子的後胯骨從大腿裡剝出來,要不我就把他的腦袋從肩膀上砍下來……』那咱們就走著瞧好了,看他怎麼砍,我的腦袋不還長得好好的嗎?」

  「哼,先不要忘乎所以,你遲早得把你那顆腦袋弄丟了。」老頭兒又擔心又生氣地說,「你真的是瘋掉了!」

  「哎,伯父,你親口對我說過……」

  「我就猜到了,猜到了你要和我說這些。」奧夫謝科夫打斷了他的話,「不錯,我說過,做人要光明磊落,應該樂於助人,有時甚至要犧牲自己的一切。但是你一直都這麼做嗎?不是總有人請你下館子喝酒吃飯嗎,他們給你鞠躬施禮,還說:『德米特裡·阿列克謝伊奇,好心的先生,幫幫忙吧,我們感謝你的好處。』於是他們就悄悄塞給你一個盧布或者五盧布的鈔票。你說,是不是?有這種不可告人的事吧?你給我說說明白,到底有沒有?」

  「這種事兒確實我做錯了,」米嘉低著頭不好意思地說道,「但我從來都沒拿過窮人的錢,從來沒做虧心事。」

  「現在你沒拿,等你有難處了,就會毫不猶豫地伸手了。不做虧心事?……哼,你呀,好像你一直是正義的完美守護者!但你卻忘了鮑爾卡·別列霍多夫這傢伙嗎?是誰為他東奔 西跑賣命奔波的呢?是誰包庇了他?你說呀!」

  「別列霍多夫那是他自找的……」

  「他挪用公款……是芝麻小事嗎?開什麼玩笑!」

  「但是,伯父,您要知道,他窮得叮響,老婆孩子還一大堆……」

  「他很窮,很窮……窮什麼!他是個酒徒,是個賭棍無賴——這麼把他自己折騰窮的!」

  「他是因為心裡難受,他想借酒澆愁。」米嘉低聲辯解。

  「因為心裡難受!得,你心腸這麼好啊,你應該做點兒實在的事情去幫助他,而不是跟他一起去酒店喝酒。他就會信口編造謊言,而你倒真信他的鬼話!」

  「他確實是個大好人……」

  「在你眼裡誰都是好人!……看,怎麼樣,」奧夫謝科夫把身子轉過來對他老伴說道,「給他送去了嗎?……哦,就在那,你知道……」達吉亞尼·伊裡尼奇娜點點頭。

  「這些天你都去哪了?」老頭兒又問米嘉。

  「在城裡。」

  「一定又是在那裡打檯球,喝閑茶,再不就是彈吉他,要不跑衙門,坐在後屋裡寫狀子,再不就跟那些商人的子弟們瞎胡鬧,是這麼一回事吧?沒有說錯!」

  「就算如此吧,」米嘉滿不在乎地答道,「哎呀,差點忘了,您周日還得到安東·巴爾菲內奇·馮濟科夫家赴宴呢。」

  「我才不到這個大肚子家裡去呢。招待你吃的魚那麼貴,一百多盧布,可是哈喇油油的味道卻那麼怪。一輩子也不想搭理他!」

  「啊,我還碰到了菲多茜婭·哈米伊洛芙娜了。」

  「是哪一個菲多茜婭?」

  「就是那個買下了米庫利諾村產業的地主加爾賓欽科家的。菲多茜婭原來是米庫利諾村人。她在莫斯科做了女裁縫,出了代役租,向來按時繳納租金,每年一百二十八個半盧布……經營裁縫店可是頂呱呱的,在莫斯科很多人找她做衣服。但這個加爾賓欽科寫信叫她回來,還不讓她走,卻又不給她分派什麼活。她走投無路,很想贖身,而且也跟主人說過這件事,但加爾賓欽科就是不答應。伯父,您和加爾賓欽科很熟,麻煩您給她說說情吧!菲多茜婭為了贖身,不在乎錢的多少。」

  「不是你破費吧?是嗎?啊,那麼好吧,我去說說,我去給她說說情。但是,我不敢擔保一定就能說成。」老人不情願地說道,「這個加爾賓欽科,天曉得,是十裡八鄉有名的吝嗇 鬼,為人苛刻。他專門倒賣期票,放高利貸,競買土地……是誰弄這個寶貝到我們這兒來的呀!唉,我討厭這些外來人!他們每個人都很難對付,所以這件事也不是那麼容易。不過,還是試試看吧。」

  「伯父,請您幫幫忙吧。」

  「好,我就幫這個忙。但是你可要當心啦,千萬要小心!好了,好了,不要解釋了。算了,算了!只是以後要多小心,要不然,米嘉,你沒有清閒的一天,真的,弄不好你要倒黴的。我總不能老是幫你解圍呀……我又不是一個高官達貴。好了,現在你去吧。」

  米嘉和達吉亞尼·伊裡尼奇娜都出去了。

  「給他弄點茶點吧,好心的太太,」奧夫謝科夫望著她的背影大聲說道,「這孩子很聰明,」他繼續說,「他心地也不錯,我放心不下他。……啊,實在抱歉,總是這些家庭瑣事耽誤您半天工夫。」

  話音剛落,通往前室的門開了,走進來一個花白頭髮,身穿一件天鵝絨大衣矮子。

  「啊,弗蘭茨·伊凡內奇!」奧夫謝科夫高興地說道,「您好!近來可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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