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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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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鐘點後他扣開了巴紮羅夫的房門。

  「我為妨礙了您的科研工作謹表歉意,」他說著坐到靠窗的凳上,雙手支在象牙頭手杖上(他通常走路時不帶手杖),「但我被迫請您賜我五分鐘時間……不會再多。」

  「我願以全部時間為您效勞,」巴紮羅夫回答。當帕維爾·彼得羅維奇跨進門時,他臉上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陰影。

  「我只消五分鐘便夠了。我來此是為了討教一個問題。」

  「問題?關於什麼的?」

  「請聽敝人陳述。您初來舍弟處時我從未放棄過與您交談的榮幸,曾恭聆過您對許多事物的見解,但,據我記憶所及,無論我們之間或敝人在場時,話題從未涉及決鬥。請允許我向您瞭解您對此事總的看法。」

  巴紮羅夫本當站著迎接帕維爾·彼得羅維奇,此時坐到桌子角上,抱起雙手。

  「我的觀點是,」他答道,「從理論上說是一回事。」

  「這就是說,如果我理解得不錯的話,無論理論上對決鬥持何種態度,但在實踐中您絕不允許對您的侮辱,除非別人使您得到滿意?」

  「您完全猜出了我的想法。」

  「非常好,先生,聽到您這話我深感愉快,您的話使我免去了種種猜測……」

  「您是想說:免除了猶豫。」

  「反正一樣,先生。我只希望您理解就行,我……並非愚妄之輩,您的話使我避免了令人不快的舉動,我決定:要跟您決鬥。」

  巴紮羅夫瞪大眼睛。

  「跟我?」

  「非您不可。」

  「敢問:為了什麼?」

  「我本可以奉告原因,」帕維爾·彼得羅維奇說,「但我認為緘口不談為妙。您與我意氣不投,您在這裡是多餘的,我容忍不了,我鄙視您,如果這些還不夠……」

  帕維爾·彼得羅維奇目露凶光……巴紮羅夫也一樣。

  「很好,先生,」巴紮羅夫說,「不需更多的解釋了。您忽然想在我身上試試您的騎士精神,我也本可以不給您這樣的愉快,但,就照您說的辦吧!」

  「非常感謝,」帕維爾·彼得羅維奇說,「我得以實現我的希望,接受我的挑戰而不需要我動用激烈的手段了。」

  「如果不用隱喻,就是說用這手杖?」巴紮羅夫問,「完全正確,您毋庸採取這種方式來侮辱我,用這方式不是沒有危險的,您盡可保持您的紳士風度……我同樣以紳士風度接受您的挑戰。」

  「很好,」帕維爾·彼得羅維奇說罷把手杖放到牆角裡。

  「現在來談談我們決鬥的條件,不過,我首先想瞭解您的意見,您是否認為要有一場形式上的爭吵,以作為我挑戰的藉口?」

  「不,可以免掉不必要的形式。」

  「我也是這樣想的,並且,我認為沒有必要闡明我們此次衝突的緣由。我倆水火不容,還用得著多說嗎?」

  「還用得著多說嗎?」巴紮羅夫以嘲諷的語氣回敬同樣的話。

  「至於決鬥的具體條件,因為無從找公證人——上哪兒去找?」

  「是呀,上哪兒去找?」

  「因此,我榮幸地向閣下提出如下建議:決鬥在明日一早進行,例如,可以定在六點鐘,小林子後面,用手槍,相距十步……」

  「十步?這樣的距離打不死人,只能留下遺恨。」

  「也可以八步,」帕維爾·彼得羅維奇改口道。

  「可以,為什麼不!」

  「每人射擊兩次,每人口袋裡準備一張絕命書以避免口舌,就說咎由自取。」

  「對於這一項我不完全同意,」巴紮羅夫說,「這帶有點兒法國小說的味兒,不像是真的了。」

  「可能如此。但您是否同意,犯了謀殺嫌疑,是不愉快的?」

  「同意。不過,有辦法避免此類可悲的責難,沒有公證人,卻可以有目擊者。」

  「誰呢,敢問?」

  「彼得。」

  「哪個彼得?」

  「令弟的跟班。他屹立于現代文明的峰顛,在此種情況下定能盡他的科朱裡福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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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法語的讀音,意思是:照……應當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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