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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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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和這家人住在一起?」 男警官取出一張照片給祥太看。照片上是熟悉的一家人。 祥太搖搖頭。 祥太決心保護全家。年輕男警官似乎明白祥太的用意。 「你想保護什麼人嗎?」 祥太低著頭,視線始終落在受傷的腳上。他的右腳用石膏固定著。 醫生說骨折加上嚴重扭傷,大概需要半年時間才能痊癒。 自稱宮部的女警官開口道: 「我們趕到你家裡時,那些人已經收拾好東西準備逃走。撇下你。」 祥太抬頭看著女警官。他的眼睛裡充滿對大人的不信任,宮部想。 「真正的家人不會那麼做,對吧?」 祥太的視線重新回到自己的腳上。 現在,家裡人怎麼樣了? 凜醬被抓住了嗎?祥太想知道,可他忍著,不能問。 祥太覺得這個名叫宮部的女警官不會對自己說真話。 凜醬坐在會議室的椅子上。她用藍顏色的蠟筆在她的美術紙上畫大海。 海灘上,黃頭髮的凜醬和祥太、信代、亞紀,還有留著鬍鬚的阿治,大家手拉手在一起開心地笑著。 手裡拿著橙汁走進會議室的宮部和前園,在凜醬跟前坐下,看著畫。 「好漂亮的色彩啊!」 凜醬看著宮部的臉,身體變得僵硬起來。 「天氣真好。」 凜醬的畫上畫著火紅的太陽。 「樹裡醬。」 宮部叫著凜醬的真名。 「幾個人一起去海邊的?」 「5個人。」 凜醬看到受傷的祥太被救護車送往醫院,便拼命跑回家,把這一情況告訴了阿治。趕到醫院的阿治,將自己的名字和地址告訴了守在祥太身邊的警官。 他和來醫院接人的信代回了趟家,收拾好行李,正準備從後門離開時遭到了逮捕。 「聽好了。有人問奶奶的事,一定要說不知道。」 收拾行李時阿治吩咐凜醬。凜醬記住了阿治交代的話。 「大家都玩些什麼呢?」 前園問凜醬。 「跳水。」 凜醬回答。 「玩跳水啊!」 男警笑了,好像在說玩得很開心吧。 「這時候奶奶不在嗎?」 女警官問。說話語氣像保育園的老師那麼溫柔,可她的眼睛沒有笑。 凜醬嘴巴閉成一條線,似乎在心裡下定決心「不能鬆口」。她不再看女警官的臉。 一家人在不同的房間接受調查。 被逮捕時,阿治穿著廉價的藍色夏威夷衫。只有出門遊玩時才穿的襯衫,和這種嚴肅的場合極不相稱。 「不是,不是誘拐。看到她餓得不行,信代就……帶她回家了……不是強迫的……」 「那是什麼時候?」 和對祥太說話時不同,前園嚴厲的語氣完全變了一個人。 「今年2月……」 「這種行為就是誘拐……」 「不不……我也這麼說過……那傢伙說……又沒有要贖金,我們是保護她。」 阿治按照信代交代的說法說。 這是兩人在收拾行李時約定的。 把所有的事推到信代一個人身上。 信代一定早就下了決心,到了這一天就這麼做。 她要一個人承擔所有的罪名。 「啊?他們是殺人犯?」 亞紀坐在會議室的椅子上大吃一驚。 「你不知道就和他們同居?」 宮部故意裝出十分詫異的模樣追問道。 亞紀輕輕點頭。 「男的真名叫榎勝太,女的真名叫田邊由希子。」 聽到「勝太」這個名字,前園的視線落到自己手賬上,在「祥太」的名字旁邊寫下「勝太」兩個字。 「他們……殺了誰?」 「前夫。用菜刀殺死後埋掉了。應該是情殺吧。」 「……」 「兩人就是這種關係。」 「……」 亞紀確實也想過,他們一定共守著只屬他們兩個人的深不可測的過去,她覺得其中一定有超出男女情感的「什麼東西」在起作用,但她從未意料到竟是這種情況。 初枝死的時候,亞紀坐在初枝的枕頭邊上不知所措,是信代馬上承擔起了家庭主心骨的責任。她果斷決定埋掉屍體,這是為了守住這個家而不得不做出的選擇。對信代的決斷,亞紀甚至十分欽佩,但沒想到兩人以前也做過同樣的事。 亞紀對自己的天真幼稚感到愕然。 「那是正當防衛。不殺了他,我們兩人都會被他殺了。」 信代對坐在自己跟前的宮部生氣地說道。 「不錯,判決書上是這麼寫的。」 宮部其實清楚這件事,卻故意隱瞞亞紀。判決書上認定,為了從一喝酒便對信代實施家庭暴力的丈夫手下解救信代,阿治奪過菜刀刺向信代的丈夫,因而判決緩行。 「和這次的事情有什麼關係?」 「為什麼逃跑?」 受到信代反駁,宮部也發怒了。 「沒逃跑啊,只是準備去醫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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