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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偏愛的地獄(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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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連發現侯爵大怒,也許這位貴人主平第一次顧不上文雅了,他破口大駡于連,嘴上來什麼就罵什麼。我們的英雄吃驚了,不耐煩了,不過他的感激之情絲毫不曾動搖。「這可憐的人,長久以來思想深處盤算著多少美好的計劃,如今竟眼睜睜地看著它們傾刻間垮臺了!不過我應該回答他,我的沉默會增加他的憤怒。回答是達爾杜弗這個角色提供的。 「我不是天使……我盡力地為您效勞,您慷慨地給我報酬……我很感激,但是我二十二歲了……在這個家裡,理解我的思想的只有您和這個可愛的人……」 「惡魔!」侯爵叫道,「可愛的!可愛的!您覺得她可愛的那一天,您就該滾蛋。」 「我曾經試過,那時,我請求您讓我去朗格多克。」 侯爵氣得走來走去,累了,也被痛苦壓倒,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于連聽見他低聲自語:「這倒也不是個壞人。」 「不,我對您不是個壞人,」于連大聲說,跪下了。然而他感到這一舉動極為可恥,很快又站了起來。 侯爵的確是氣糊塗了。看見他跪下,侯爵又百般辱駡起來,罵得凶且俗,與車夫無異。辱駡用詞新奇,也許能化解憤怒。 「怎麼!我的女兒叫索萊爾太太!怎麼!我的女兒不是公爵夫人!」每當這兩個念頭同樣清晰地呈現,德·拉莫爾先生就痛苦難耐,他的情緒也就無法控制了。于連擔心要挨揍了。 侯爵漸漸習慣他的不幸了,在清醒的間隙,他也對於連提出相當合情合理的指責: 「您早該走啊,先生,」他對他說,「走是您的責任……您是最卑鄙的人……」 于連走近桌子,寫道: 「很久以來,生活於我已不堪忍受,現在該結束它了。我請求侯爵先生允許我表示無限的感激之情,並允許我因死在府中而給他造成的麻煩深表歉意。」 「請侯爵先生屈尊看看這張紙……殺死我吧,」于連說,「或者讓您的僕人殺死我。現在是淩晨一點鐘,我到花園裡,慢慢朝後牆走。」 「見鬼去吧,」他離去的時候,侯爵吼道。 「我明白,」于連想,「看到我不把我的死栽到他的僕人頭上,他也許會高興的……讓他殺死我吧,也好,這是我給他的一個滿足……可是,當然啦,我愛生活……我對我的兒子負有責任。」 這個念頭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呈現在他的想像中,他的散步過了開始時充滿危險感的幾分鐘之後,他就不再想別的了。 這種關切如此新奇,使他成了個謹慎的人。「我得有個人商量如何對付這個狂暴的人……他毫無理智,什麼事都幹得出來。富凱離得太遠。再說他也不會理解侯爵這種人的感情。 「阿爾塔米拉伯爵……我有把握他永遠保持沉默嗎?我的討主意不應橫生枝節,使我的處境複雜化。唉!就剩下陰鬱的彼拉神甫了……詹森主義讓他的頭腦變得狹隘……一個混蛋耶穌會士懂得人情世故,對我倒更合適些……我一說到這樁罪孽,彼拉神甫就能揍我。」 達爾杜弗的天才又來救于連了:「好吧,我去向他懺悔。」這是他在花園裡整整走了兩個鐘頭之後的最後決定。他不再想他可能挨槍子兒了,他困得不行。 第二天一大早,于連就到了巴黎兒法裡之外,去敲嚴厲的詹森派的門。他大為驚訝,他發現神甫對他的懺悔並無過分的驚奇之感。 「我也許有該自責的地方,」神甫對自己說,擔心多於氣憤。「我相信我已猜到這樁戀情,我對您的友情,不幸的孩子,阻止我告訴她父親……」 「他會怎麼樣呢?」于連急忙問。 (他此刻愛這神甫,而一頓責駡對他將是很痛苦的。) 「我看有三種可能,」于連說,「第一,德·拉莫爾先生讓我自殺,」他談了那封留給侯爵的絕命書;「第二,諾貝爾伯爵要求跟我決鬥,我當他的靶子。」 「您會接受嗎?」神甫大怒,站了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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