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莎士比亞 > 亨利四世下篇 | 上頁 下頁 |
第三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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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的另一部分〗 號角聲;兩軍衝突。福斯塔夫及科爾維爾上,相遇。 福斯塔夫:尊駕叫什麼名字?請問你是個何等之人?出身何處? 科爾維爾:我是個騎士,將軍;我的名字叫科爾維爾,出身山谷之間。 福斯塔夫:好,那麼科爾維爾是你的名字,騎士是你的品級,你的出身的所在是山谷之間;科爾維爾將要繼續做你的名字,叛徒是你新添的頭銜,牢獄是你安身的所在,它是像山谷一般幽深的,所以你仍然是山谷裡的科爾維爾。 科爾維爾:您不是約翰·福斯塔夫爵士嗎? 福斯塔夫:不管我是誰,我是跟他同樣的一條好漢。你願意投降呢,還是一定要我為你而流汗?要是我流起汗來,那是你親友們的眼淚,悲泣著你的死亡。所以提起你的恐懼來,向我顫慄求命吧。 科爾維爾:我想您是約翰·福斯塔夫爵士,所以我向您投降。 福斯塔夫:我這肚子上長著幾百條舌頭,每一條舌頭都在通報我的名字。要是我有一個平平常常的肚子,我就是全歐洲最活動的人物;都是我這肚子,我這肚子,我這肚子害了我。咱們的主將來啦。 約翰·蘭開斯特、威斯摩蘭、勃倫特及餘人等上。 蘭開斯特:激戰已經過去,現在不用再追趕他們了。威斯摩蘭賢卿,你去傳令各軍歸隊。(威斯摩蘭下)福斯塔夫,你這些時候躲在什麼地方?等到事情完結,於是你就來了。像你這樣玩忽軍情,總有一天會有一座絞架被你壓壞的。 福斯塔夫:對您說的這番話,殿下,我早就有心理準備;我知道譴責和非難永遠是勇敢的報酬。您以為我是一隻燕子、一支箭或是一顆彈丸嗎?像我這樣行動不便的老頭子,也會像思想一般飛奔嗎?我已經用盡我所有的能力趕到這兒來;我已經坐翻了一二百匹驛馬;經歷了這樣的征途勞苦,我還居然憑著我的純潔無瑕的勇氣,一手擒獲了約翰·科爾維爾爵士,一個最兇猛的騎士和勇敢的敵人。可是那算得了什麼?他一看見我就嚇得投降了;我正可以像那個羅馬的鷹勾鼻的傢伙一般說著這樣的豪語,「我來,我看見,我征服。」 蘭開斯特:那多半是他給你的面子,未必是你自己的力量。 福斯塔夫:我不知道。這兒就是他本人,我把他交給您了;請殿下把這件事情寫在今天的記功簿上;否則上帝在上,我要把它編成一首歌謠,封面上印著我自己的肖像,科爾維爾跪著吻我的腳。要是我被迫採取這一種辦法,你們大家在相形之下,都要變成不值錢的鍍金贗幣,我要在榮譽的晴空之中用我的光芒掩蓋你們,正像一輪滿月使眾星黯然無光一樣;否則你們再不用相信一個高貴的人所說的話。所以讓我享受我的應得的權利,讓有功的人高步青雲吧。 蘭開斯特:你的身子太重了,我看你爬不上去。 福斯塔夫:那麼讓我的功勞大放光明吧。 蘭開斯特:你的皮太厚了,透不出光明來。 福斯塔夫:無論如何,我的好殿下,讓我因此而得到一些好處吧。 蘭開斯特:你的名字就叫科爾維爾嗎? 科爾維爾:正是,殿下。 蘭開斯特:你是一個有名的叛徒,科爾維爾。 福斯塔夫:一個有名的忠臣把他捉住了。 科爾維爾:殿下,我的行動是受比我地位更高的人所支配的;要是他們聽從我的指揮,你們這一次未必就會這麼容易得到勝利。 福斯塔夫:我不知道他們是怎樣出賣了自己的;可是你卻像一個好心的漢子一般,把你自己白送給了我,我真要謝謝你的厚賜哩。 威斯摩蘭重上。 蘭開斯特:你已經吩咐他們停止追逐了嗎? 威斯摩蘭:將士們已經各自歸隊,囚犯們等候著處決。 蘭開斯特:把科爾維爾和他的同黨一起送到約克去,立刻處死。勃倫特,你把他帶走,留心別讓他逃了。(勃倫特及餘人等押科爾維爾下)現在,各位大人,我們必須趕快到宮廷裡去;我聽說我的父王病得很重;我們的消息必須在我們未到以前傳進他的耳中,賢卿,(向威斯摩蘭)煩你先走一步,把這喜訊帶去安慰安慰他,我們跟著就可以從從容容地奏凱歸朝。 福斯塔夫:殿下,請您准許我取道葛羅斯特郡回去;您一到了宮裡,我的好殿下,千萬求您替我說兩句好話。 蘭開斯特:再會,福斯塔夫;我在我的地位上,將要給你超過你所應得的揄揚。(除福斯塔夫外均下。) 福斯塔夫:我希望你有一點兒才情;那是比你公爵的地位好得多的。說老實話,這個年輕冷靜的孩子對我並沒有好感;誰也不能逗他發笑,不過那也不足為奇,因為他是不喝酒的。這種不苟言笑的孩子們從來不會有什麼出息;因為淡而無味的飲料冷卻了他們的血液,他們平常吃的無非是些魚類,所以他們都害著一種貧血症;要是他們結起婚來,也只會生下一些女孩子。他們大多是愚人和懦夫;倘不是因為有什麼東西燃燒我們的血液,我們中間有些人也免不了要跟他們一樣。一杯上好的白葡萄酒有兩重的作用。它升上頭腦,把包圍在頭腦四周的一切愚蠢沉悶混濁的烏煙瘴氣一起驅散,使它變得敏悟機靈,才思奮發,充滿了活潑熱烈而有趣的意象,把這種意象形之唇舌,便是絕妙的辭鋒。好白葡萄酒的第二重作用,就是使血液溫暖;一個人的血液本來是冰冷而靜止的,他的肝臟顯著蒼白的顏色,那正是孱弱和怯懦的標記;可是白葡萄酒會使血液發生熱力,使它從內部暢流到全身各處。它會叫一個人的臉上發出光來,那就像一把烽火一樣,通知他全身這一個小小的王國裡的所有人民武裝起來;那時候分散在各部分的群眾,無論是適處要衝的或者是深居內地的細民、賤隸,都會集合在他們的主帥心靈的麾下,那主帥擁有這樣雄厚的軍力,立刻精神百倍,什麼勇敢的事情都做得出來;而這一種勇氣卻是從白葡萄酒得來的。所以武藝要是沒有酒,就不算一回事,因為它是靠著酒力才會發揮它的威風的;學問不過是一堆被魔鬼看守著的黃金,只有好酒才可以給它學位,把它拿出來公之人世。所以哈利親王是勇敢的;因為他從父親身上遺傳來的天生的冷血,像一塊瘦瘠不毛的土地一般,已經被他用極大的努力,喝下很好很多的白葡萄酒,作為灌溉的肥料,把它耕墾過了,所以他才會變得熱烈而勇敢。要是我有一千個兒子,我所要教訓他們的第一條合乎人情的原則,就是戒絕一切沒有味道的淡酒,把白葡萄酒作為他們終身的嗜好。 巴道夫上。 福斯塔夫:怎麼啦,巴道夫? 巴道夫:軍隊已經解散,全體回去了。 福斯塔夫:讓他們去吧。我要經過葛羅斯特郡,拜訪拜訪那位羅伯特·夏祿先生;我已經可以把他放在我的指掌之間隨意搓弄,只消略費工夫,准叫他落進我的圈套。來。(同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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