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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幕 第三場(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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俾隆:啊,褻瀆神聖的傻瓜! 杜曼:憑著上天起誓,一個凡夫眼中的奇跡! 俾隆:憑著土地起誓,她是個平平常常的女人;你在說謊。 杜曼:她的琥珀般的頭髮使琥珀為之遜色。 俾隆:琥珀色的烏鴉倒是很少有的。 杜曼:像杉樹一般亭亭直立。 俾隆:我說她身體有點彎屈;她的肩膀好像懷孕似的。 杜曼:像白晝一般明朗。 俾隆:嗯,像有幾天的白晝一般,不過是沒有太陽的白晝。 杜曼:啊!但願我能夠如願以償! 朗格維:但願我也如願以償! 國王:主啊,但願我也如願以償! 俾隆:阿門,但願我也如願以償!這總算夠客氣了吧? 杜曼:我希望忘記她;可是她像熱病一般焚燒我的血液,使我再也忘不了她。 俾隆:你血液裡的熱病!那麼只要請醫生開一刀,就可以把她放出來盛在盤子裡了。 杜曼:我還要把我所寫的那首歌讀一遍。 俾隆:那麼我就再聽一次愛情怎樣改變了一個聰明人。 杜曼:(讀) 有一天,唉,那一天! 愛永遠是五月天, 見一朵好花嬌媚, 在款款風前遊戲; 穿過柔嫩的葉網, 風兒悄悄地來往。 憔悴將死的戀人, 羡慕天風的輕靈; 風能吹上你面頰, 我只能對花掩泣! 我已向神前許願, 不攀折鮮花嫩瓣; 少年誰不愛春紅? 這種誓情理難通。 今日我為你叛誓, 請不要把我譏刺; 你曾經迷惑喬武, 使朱諾變成黑人, 放棄天上的威尊, 來作塵世的凡人。 我要把這首歌寄去,另外再用一些更明白的字句,說明我的真誠的戀情的痛苦。啊!但願王上、俾隆和朗格維也都變成戀人!作惡的有了榜樣,可以抹去我叛誓的罪名;大家都是一樣有罪,誰也不能把誰怨懟。 朗格維:(上前)杜曼,你希望別人分擔你的相思的痛苦,你這種戀愛太自私了。你可以臉色發白,可是我要是也這樣被人聽見了我的秘密,我知道我一定會滿臉通紅的。 國王:(上前)來,先生,你的臉紅起來吧。你的情形和他正是一樣;可是你明於責人,暗於責己,你的罪比他更加一等。你不愛瑪利婭,朗格維從來不曾為她寫過一首十四行詩,從來不曾絞著兩手,按放在他的多情的胸前,壓下他那跳動的心。我躲在這一叢樹木後面,已經完全窺破你們的秘密了;我替你們兩人好不害羞!我聽見你們罪惡的詩句,留心觀察著你們的舉止,看見你們長籲短歎,注意到你們的熱情:一個說,唉!一個說,天哪!一個說她的頭髮像黃金,一個說她的眼睛像水晶;(向朗格維)你願意為了天堂的幸福寒盟背信;(向杜曼)喬武為了你的愛人不惜毀棄誓言。要是俾隆聽見你們已經把一個用極大的熱心發下的誓這樣破壞了,他會怎麼說呢?他會把你們怎樣嘲笑!他會怎樣掉弄他的刻毒的舌頭!他會怎樣高興得跳起來!我寧願失去全世界所有的財富,也不願讓他知道我有這樣不可告人的心事。 俾隆:現在我要挺身而出,揭破偽君子的面目了。(自樹上跳下)啊!我的好陛下,請您原諒我;好人兒!您自己沉浸在戀愛之中,您有什麼權利責備這兩個可憐蟲?您的眼睛不會變成馬車;您的淚珠裡不會反映出一位公主的笑容;您不會毀誓,那是一件可憎的罪惡;咄!只有無聊的詩人才會寫那些十四行的歌曲。可是您不害羞嗎?你們三人一個個當場出醜,都不覺得害羞嗎?您發現了他眼中的微塵;王上發現了你們的;可是我發現了你們每人眼中的梁木。啊!我看見了一幕多麼愚蠢的活劇,不是這個人歎息呻吟,就是那個人捶胸頓足。噯喲!我好容易耐住我的心,看一位國王變成一隻飛蠅,偉大的赫剌克勒斯抽弄陀螺,淵深的所羅門起舞婆娑,年老的涅斯托⑾變成兒童的游侶,厭世的泰門戲弄無聊的玩具!你的悲哀在什麼地方?啊!告訴我,好杜曼。善良的朗格維,你的痛苦在什麼地方?陛下,您的又在什麼地方?都在這心口兒裡。喂,煮一鍋稀粥來!這兒有很重的病人哩。 【涅斯托(Nestor),荷馬史詩《伊利亞特》中年紀最大的希臘將領,以嚴肅著名。】 國王:你太挖苦人了。那麼我們的秘密都被你窺破了嗎? 俾隆:我算是受了你們的騙。我是個老實人,我以為違背一個自己所發的誓是一件罪惡;誰料竟會受一班虛有其表、反復無常的人們的欺騙。你們什麼時候會見我寫一句詩?或者為了一個女人而痛苦呻吟?或者費一分鐘的時間把我自己修飾?你們什麼時候會聽見我讚美一隻手,一隻腳,一張臉,一雙眼,一種姿態,一段豐度,一副容貌,一個胸脯,一個腰身,一條腿,一條臂?—— 國王:且慢!你又不是怕有人在後面追趕的偷兒,用不著這樣急急忙忙地奔跑。 俾隆:我這樣急急忙忙,是為了要逃避愛情;好情人,放我去吧。 傑奎妮妲及考斯塔德上。 傑奎妮妲:上帝祝福王上! 國王:你有什麼東西送來? 考斯塔德:一件叛逆的陰謀。 國王:已經成事的叛逆嗎? 考斯塔德:沒有成事,陛下。 國王:那麼也不要叫它敗事。請你和叛逆安安靜靜地一同退場吧。 傑奎妮妲:陛下,請您讀一讀這封信;我們的牧師先生覺得它很可疑;他說其中有叛逆的陰謀。 國王:俾隆,你把它讀一讀。(以信授俾隆)這封信你是從什麼地方得來的? 傑奎妮妲:考斯塔德給我的。 國王:你從什麼地方得來的? 考斯塔德:鄧·阿德拉馬狄奧,鄧·阿德拉馬狄奧給我的。(俾隆撕信。) 國王:怎麼!你怎麼啦?為什麼把它撕碎? 俾隆:無關重要,陛下,無關重要,您用不著擔心。 朗格維:這封信看得他面紅耳赤,讓我們聽聽吧。 杜曼:(拾起紙片)這是俾隆的筆跡,這兒還有他的名字。 俾隆:(向考斯塔德)啊,你這下賤的蠢貨!你把我的臉丟盡了。我承認有罪,陛下,我承認有罪。 國王:什麼? 俾隆:你們三個呆子加上了我,剛巧湊成一桌;他、他、您陛下,跟我,都是戀愛場中的扒手,我們都有該死的罪名。啊!把這兩個人打發走了,我可以詳詳細細告訴你們。 杜曼:現在大家都是一樣的了。 俾隆:不錯,不錯,我們是同道四人。叫這一雙斑鳩去吧。 國王:你們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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