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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土方斜睨了吉村一眼,眼神裡充滿著鄙夷。「嗯,辛苦你了!」

  等吉村一走出房間,土方立即直奔井上的房間,可惜房間裡只剩下了同屋的沖田。

  「總司,井上師兄哪裡去了?」

  「到後面的井口去了吧?」

  這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土方提著燈籠來到了後院。

  果然井口附近擺著燈籠,井上借著微弱的燭光正在洗衣服。

  「新選組六支隊隊長就他媽只會幹這事!」土方想到這裡,臉色立即變陰沉了。話也很不客氣:「井上師兄,這事你就交給隊裡的侍衛幹好了。」

  井上抬起曬得黝黑的臉,說道:「土方師弟,還是我自己洗得乾淨。」

  土方知道井上有些潔癖,並且他洗衣服很拿手。他和井上在江戶小日向町劍術道場時,兩個人經常在一個水井洗衣服。

  「不過您這麼晚了還在洗衣服,怎麼給隊員做榜樣!」

  「有這麼嚴重嗎?」井上點點頭,他想:「我也不要固執己見了,阿歲說的話也有幾分道理。」

  「對了,井上師兄,那件事(武士嘲笑新選組)你知道了嗎?」

  「啊,這個……對不起我給你們添麻煩了!」井上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混蛋!」土方對這個老好人師兄實在是又恨又愛,哭笑不得。

  他壓住了自己的火氣,「井上師兄您沒錯,不過我們可不能放過那兩個浪人。我已經派人到市內各處偵查這兩個人的行蹤,找到了我會告訴您,讓您和國枝親自去處理那兩個人。您需要多少人手,儘管跟我說,我一定會照數派人。」

  「這是我的工作。」井上臉上的表情如同這份工作必須是他幹的,他毅然決然地點了點頭。

  「他就這麼點德行!」

  土方和井上認識不是一天了,他和井上的交流總是有些障礙。他這番話的意思其實是給井上一個報仇雪恥的機會,但是井上只認為是土方交給他一項新的任務。

  土方顯然習慣了,除了無可奈何,他又能做什麼那?

  9-03

  翌日開始,井上整天就在監察的辦公室裡待著,沒事就問:「穿三星紋和鉞(兩把斧頭的家紋)紋的人還沒下落嗎?」

  監察辦公室裡的山崎蒸、筱原泰之進、新井忠雄、蘆穀升、尾形俊太郎、吉村貫太郎六個人,都是一流的劍客,可現在面對眼前這個多嘴的好老頭,他們都沉默無語了。

  某人開口說道:「井上先生,你待在這裡也實在於事無補,您還是請回吧!」潛臺詞的意思就是說「井上你別在這礙手礙腳了!」不過井上還是這麼不識相,照樣賴在監察室不走。

  其實監察們早就把兩個流躥浪人的畫像,交給了所司代(注15:主管京都所有訴訟,治安的衙門),町奉行所了,讓他們盡全力搜查。

  井上成天在監察室等信,國枝每天單獨在市井裡找人。

  國枝知道這次自己闖的禍太大了,因為他蹩腳的劍術,新選組全都成了敵人的笑柄。同僚都冷眼已對。他心想:「這兩個王八蛋被我找到了,就立即宰了他們!」可是與他的願望相反,那兩個浪人如同雲霧一般消失了。原因有兩個,一,如果知道兩個來路不明的浪人是什麼藩的,找起來可能方便點,可惜關於這點沒有半點線索。二,更糟的是,對於這兩個浪人的相貌的記憶,大家都是模棱兩可的。

  現在除了兩名浪人衣服上的家紋之外,唯一有效的線索就是他們那一口特徵鮮明的肥後口音。

  肥後武士在京都集中的地方只有一個地方,那就是往東走過三條大橋,靠西面居民區裡的小旅館—小川亭,那裡是肥後藩過激武士的老巢。去年在池田屋事件中被殺害的肥後藩的攘夷派領袖宮部鼎藏、松田重助就經常出現在這裡。小川屋的老闆娘雖然年輕但卻是個女中豪傑,即使在池田屋事件之後,她依然想方設法保護包括肥後藩在內各個藩的過激武士。

  「如果你要找有肥後口音的人,應該多往小川亭跑跑。」自從有人給國枝支了這招,國枝每天風雨無阻的在小川亭附轉兩次。

  八月的某天午後,烈日當空,國枝又例行公事一般,若無其事一般快步走過小川亭前。這時之間格子門一響,一個高個武士正巧走出了小川亭。

  「就是他!」國枝眼睛一亮,這個武士右頰有一道明顯的傷疤,不過他衣服上沒有繡上家紋。高個子武士身後跟著一個丹鳳眼,身輕如燕的武士,服裝上的家紋正是國枝找尋已久的——鉞紋。

  身著鉞紋衣服的武士瞥了瞥與他擦肩而過的國枝,接著就和高個子武士談笑風生的朝著三條大橋的西面走了過去。

  國枝朝著兩人相反的方向快步急行,一轉身拐進了弁天町,正巧遇上熟識的密探,就命令他跟蹤剛才身後的兩個肥後武士。

  「老爺,我等會到哪裡去找您啊?」密探老練地問道。

  國枝跟密探交待到祗園的會所去找他,密探點點頭,一路跟了上去。

  可是直到夕陽西下,密探還是沒有在祗園會所出現,國枝就知道不妙了。果然直到初更時分,町役人來會所報告,在先鬥町的鴨灘上發現了那位失蹤了的密探屍體。

  國枝被帶到現場時,當見到密探右肩上砍得又狠又准的刀痕時,身上的雞皮疙瘩都嚇起來了。

  好一會兒,他才緩過神來,立即回轉屯營向井上報告。他默默無言的聽完報告,立即開始重新打起了褲帶。

  「您幹什麼?」

  「我到小川亭去看看。」

  「現在?」

  這時已近十點,井上好似下田割稻一般,大搖大擺走了出去。同房的沖田在床上睜著眼看著他們,一言不發。

  兩人輕車簡從走出屯營時,東面的天空高掛著一輪圓月。

  「晚上到底有些冷了。」

  月光灑在六條大道上,井上慫著背走在前面。說實話,現在就這麼兩個人去小川亭,實力是另外一回事,但就氣勢上來說實在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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