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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7-04

  「要我殺田代先生?」

  「總三郎的嘴唇有些發白,然而馬上又浮起了微笑,表情變得殘酷起來。

  「我會努力的。」

  (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土方冷冷地看著總三郎:「執行者只有你一個人。」

  「是!」總三郎出奇的鎮定。

  當一切都安排妥當以後,加納總三郎便在屯營等待太陽的下山。而土方和沖田兩人卻不在屯營中。

  在亥刻時分,兩人已經來到了鴨川的四條中洲,站在了草叢之中等待。再過不久月亮便會升起吧。到那時總三郎將會和情人田代一起來到這裡。

  「來了。」沖田說道。這一晚或許沖田的身體有些不適,聲音沒什麼力氣。一直沉默不言的他只對土方說了一句:「這兩個人我都不怎麼喜歡。別說是看到他們臉了,就是聽到聲音都覺得不舒服。土方先生呢?」

  土方沒有作答。對待這次處決,他始終抱著為難的感情。雖然在此之前他也多次肅清過隊士,但每一次都是發自他那內心特有的正義。但這一次他的正義感又將何去何從呢。

  「來了。」沖田重複了一句。

  兩個人影。

  當他們即將通過土方面前之時,加納總三郎突然停了下來。

  迅疾地出手。

  但田代彪藏仍是僥倖躲過了這一刀。他也拔出刀來。此時月亮還沒有升起。

  「總三郎,你背叛我了嗎?」聲音相當淒慘。

  加納總三郎揚聲笑了起來。他知道自己背後有副長土方和一番隊長沖田,因此笑聲顯得特別地有恃無恐。

  「田代先生,殺害湯澤一事,以及在崛川對山崎監察設伏一事,已經證據確鑿。我奉上意前來予以誅討。」

  「且慢!什麼證據?」田代的聲音透著完全的不知所措。土方聞言不禁心下一動。

  「難道我們搞錯了嗎?」或許殺害湯澤藤次郎的是總三郎吧。那是因為當時他對田代還抱有著愛情,憎惡侵犯自己的湯澤之故。這之後,他的愛情轉移到了山崎身上,開始討厭起田代的糾纏不休,於是設計偷了他的小刀加以陷害,故意將其落在襲擊山崎的現場。這樣解釋的話完全合情合理。

  然而這些終歸是想像。

  身處這異常愛情之中總三郎的心情,或許完全是土方所不能想像的吧。

  田代帶著憎惡之情向總三郎殺來,總三郎好不容易架住了他的刀鋒。田代的臂力相當之大,隨著他的用力,刀鋒慢慢迫近了總三郎的額頭。

  這時總三郎的突然左腳一滑,架勢失去了平衡,發出了驚呼。

  月亮照得他的臉分外白皙。他張開嘴囁嚅著說:「饒、饒了我吧。」

  田代依舊沒有鬆開一絲力氣。此時總三郎似乎是在說夢話一般吐出幾個詞來。藏身在暗處的土方沒能聽清楚,但恐怕即使是聽到了也難以理解吧。因為或許那正是二人在閨中的戲語,也就是另類的愛語。

  奇怪的是,就因為這寥寥數語,田代渾身的力氣仿佛一下子被抽了個空。

  與此同時總三郎的身行一沉,給了想抽身而退的田代一刀。當田代倒地後,他又像發瘋一般沖上前去,連劈數刀。

  土方和沖田默不作聲地離開了現場。當過了橋之後,沖田才站住了。

  「對了。」他好像是自言自語地說,「我想起些事情,要回中洲一趟。」

  土方當然知道他口中的事情是指什麼。

  於是土方一個人沿著鴨川堤向南走去,沒走出數步,突然一種無法形容的厭惡之情湧上心來。

  「怪物!」他向地上吐了口唾沫。

  這時堤岸下傳來了低沉而有特徵的呻吟之聲,很快又消失了。

  「總三郎過於漂亮了,以至於被男人們玩弄得久了,被怪物上身了吧。」土方將手按在了腰間佩刀和泉守兼定的鯉口之上。

  刀鋒離鞘一閃,然後又納入鞘中。與此相伴的是,一株櫻花幼樹緩緩倒了下去。

  或許連土方自己也不明白,這一刀斬的究竟是心中的何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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