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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沖田說,有天白天阿梅又來討債了,芹澤這次可沒這麼老實了。一把阿梅托進寢室,掐著她的脖子,要輕薄她。阿梅連叫都沒叫一聲,她是怕別人知道了這件事。

  「太慘了。」

  來討債,結果連貞操都陪上了,真是又滑稽,讓人扼腕歎息。土方妒火中燒,暗下決心準備殺掉芹澤。

  可是讓人吃驚的是,阿梅從此之後,每到傍晚,都會濃妝豔抹,梳著時下流行的「松葉返」頭型到駐屯地來。據說她一到屯所,就直奔芹澤的臥房,兩個人「風雨如晦,雞鳴不止」,直到天亮才回家。土方聽到這件事,心裡想:「阿梅被操了還這付樣子,女人啊,真是搞不懂。」

  這事當然瞞不過近藤,不久之後有天晚上把土方歲三叫到自己房間,海闊天空扯了一通,突然說:「芹澤算是個有德之人?」

  土方當然是一頭霧水,「您在說什麼?」

  「把長髮的討債鬼變成自己的情婦,甚至連借的錢都不用還了,便宜都讓芹澤占了,不過賠了夫人又折兵的菱屋太兵衛也太不要臉了!」

  「您也知道了這件事?」

  「阿梅是個大美人,這誰都知道。」近藤略略顯出一絲妒嫉。

  土方點點頭,回答道:「菱屋也是個烏龜,叫阿梅來討債,那不是羊入虎口,一去不回。」

  「我想說說這只餓虎。」近藤頓了一頓說:「看來不徹底解決是不行了。」

  「時機成熟了嗎?」「我看差不多了。」

  「要悄悄地幹,等辦完了,把這些臭事在隊員之間散佈,芹澤的名聲自然會好不了,那幹掉他也是理所應當的,隊裡也不會搞的人心惶惶了。」

  「什麼時候?」

  「九月十八日,怎麼樣?」

  「我看行。」

  土方是近藤肚子裡的「蛔蟲」,他知道近藤在想什麼。九月十八日隊伍裡的全體幹部準備在島原角屋喝「花酒」,這個活動的日程已經傳達給了所有幹部。近藤準備在這天夜裡,趁著大家都喝的稀裡糊塗的時候動手。

  「所有的行事都要機密,不能向任何人洩漏半點。最後偽裝成長州的人幹的,動手就有你領頭,加上沖田,原田、井上。」

  所有參與行動的人都是江戶時期以來近藤的心腹。

  「土方兄,這可不能失手。你要趁著白天,好好在芹澤的臥室、走廊、雪隱(廁所)走上幾遍,記住地形,要閉著眼睛也能走一遍。最好把臥室和隔壁房間相隔多大,用腳步量一量。」

  「遵命。」

  「那麼土方君,局裡金庫裡還剩多少錢?」近藤提問讓土方感到一頭霧水,不過土方每天都會聽取勘定方岸島由太郎的財務報告,大致數目還是在掌握之中的。他一說現金的數目,近藤說:「噢,還有這麼多,那就好好用上一票。」

  「什麼?哪個?」

  「葬禮。把隊裡的經費一半全都花在葬禮上,好歹也是新選組的隊長死了,葬禮的級別千萬不能出一點紕漏!」

  土方對近藤策計劃的精細性感歎不已。

  被委以重任的沖田還是那麼不可思議,雖然嘴裡總是說:「芹澤真倒黴!」但對暗殺準備最熱心的就是他,他原本就是個工作狂,現在更是專心致志。沖田時不時到芹澤的房裡串門,從房門到屏風到第一間房間用腳量了幾次。各個房間的關係,寢室天花板的高低,走廊的長短,房檐的樣式,甚至連芹澤的臥房裡的行燈(方形紙罩做燈)擺在哪裡都調查清楚了。

  「沒問題啦,現在我閉著眼睛都能走一圈!」

  沖田對即將來到的工作顯得躍躍欲試,但是還要時不時說:「芹澤真倒黴!」

  對這個純潔天真的年輕人來說,眼前的事情讓他倍感矛盾。有一次他甚至說了這樣的話:「土方先生你真壞!是不是準備沖進去砍第一刀啊!我不答應,打探地形的我,我出的力最大,你要把這個(任務)讓給我!」

  土方知道這個「過門」是逃不過了,就答道:「就照你說的做。」

  「但是我擔心一件事,阿梅,那天晚上要是阿梅在房間裡怎麼辦?」

  「殺了」土方斬釘截鐵地說道。

  「非殺不可,女人靠的是運氣,運氣好的話,阿梅就不會來『出條子』。但是如果她來的話,那他就是目擊暗殺現場唯一的一個人,對不起,只能殺了她!」

  「真可憐。」

  沖田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表情顯得異常痛苦,土方無法理解他是什麼心態。

  終於,那天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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