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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織田王的命運使矬子渾身顫慄。客人是漂泊四方,有室町將軍繼承權的足利義昭。

  義昭早年出家,是奈良一乘院的住持僧。胞兄義輝為京師權臣三女子,松永謀殺,義昭自己欲為將軍,遂逃出寺廟,蓄歲還俗,流浪於各國,旨在尋找一位擁戴自己攻進京城繼將軍之位的英雄。最初,義昭投靠南近江的佐佐木承禎,但佐佐木靠不住。他又逃往越前,寄希望於朝倉氏,然而朝倉氏毫無稱霸天下的野心,義昭不勝失望。

  ――新興的織田家如何?

  滯留在越前敦賀時,左右向義昭進言道,織田家不是足利政權的諸侯,而是信長的父輩趁亂世,掠奪他人領地,突然暴發起來的土著勢力。在義昭看來,織田等於庶民。不過,最近聽說織田信長宛如著了魔,拼命奪取了領國的土地。

  「織田家的根底卑賤了些,可是正因為卑賤,自己去了,才會使他們喜出望外,真誠相待!」

  義昭決定採納幕臣的建議。與織田家聯繫的是幕臣細川藤孝和甲賀的和田惟政,還有效力于幕府復興的志士,浪人出身的明智光秀。

  信長欣然答應,由越前迎來義昭。一行進入美濃時,信長重整儀容,身著朝服,恭迎義昭於岐阜城外的十裡長亭。

  信長騰出岐阜西門外的立政寺作館舍,請義昭下榻。客人剛剛步入館舍,信長便在立政寺書齋拜謁了義昭。禦簾卷起,信長俯伏於地――這位從未跪過人的信長,如今卻照精通宮廷禮儀的幕臣細川藤孝所教,叩拜了義昭。

  信長背後,象小山一樣堆放著獻給義昭的一千貫銅錢,還有鎧甲,佩刀等禮品,不是禮單,而是把實物搬進書齋了。

  信長很快退出,在客間,款待幕臣。酒酣,一幕臣開口道:

  「立政寺固然不錯,但作為將軍禦所,略嫌狹窄。」

  義昭雖然是亡命將軍的繼承人,但是南近江仍為他修了座將軍府,越前也為其提供了一座城池,而織田家則拿小廟作館舍。在禮遇上總有點兒那個,幕臣雖未明言,但心裡卻有些輕蔑信長,認為信長是個鄉巴佬,根本不懂如何為將軍安排寓所。

  信長惡狠狠地瞪了幕臣一眼。幕臣乃上野菜。

  「你別忙啊!」

  信長象吐出一顆英萸核,不屑地說:

  「我南征北戰,廝殺於疆場,沒功夫在美濃修建將軍府,而且修了也很浪費!」

  「講話夠痛快的!」

  矬子在一旁接待客人,聽到主人這話,從心眼裡高興。織田家的其他重臣則駭然。「沒功夫」、「浪費」,無禮之甚莫過於些,幕臣們亦感不快,滿座索然。

  「所謂浪費……」信長說,「因為本帥欲在兩三個月之內佔領京城。將軍府應建在京都,歧阜乃窮鄉僻壤,建了又有何用。

  啊,話音未落,眾人被嚇得目瞪口呆,在京中豎起大旗,是天下英雄的願望,縱使上衫謙信,武田信玄和長曾我部元親也根本沒有實現的可能。然而,信長講起來卻如去廁所小解一樣平靜。

  「辦不到吧?」

  眾人將信將疑,惟獨矬子心中有底。信長既不是吹牛,也不是玩魔術,其中有些緣故,根子在北近江。由美濃進京必須經過近江境內的琵琶湖畔。近江北有淺井氏,南有佐佐木氏,兩大勢力各據一方,若出兵攻打,估計需要兩三年時間。

  因此信長採用了矬子的做法,不用強攻而用智取,他把妹妹阿市嫁給淺井家的年輕主人長征,聯姻獲得成功,阿市已嫁過去三個月。

  矬子多次出使淺井主城小谷,向北近江的家臣商議借道。對方滿口答應,保證讓織田軍安全通過北近江,甚至還說,信長公進軍京城時,近江也可出兵相助。

  淺井家的家風樸實正直,恪守信義,既然答應,不會有假。

  信長創造了奇跡。同年九月七日,信長率領三萬大軍,進入近江,轉眼之間攻下南近江十八城,九月二十八日,揮師進京。從足利義昭寄身於歧阜道成功,歷時僅兩個月零一天。

  永祿十二年,信長如約為義昭修建將軍府,四月竣工,一直十四日搬進府中。然而信長本人不常駐京城,甚至沒為自己準備公館。有事,即率大軍旋風般赴京,事畢立刻搬師返回歧阜。

  義昭請信長常駐下來,信長卻笑笑不置可否。實際上,阿波三女子一黨佔領京城多年,其殘餘勢力時刻窺視京城動靜,曾一度攻進城內。當時,信長接到飛報,冒著大雪,在歧阜和京都之間奔馳了兩天,把他們再次趕出城去。

  「倘若有變,信長會即刻趕來,請將軍放心!」

  信長說。眼看,將軍府就要落成,義昭反而不安起來,懇求信長說:

  「請派一得力大將鎮守京城。」

  皇上亦有旨意,經久我大納言傳旨於信長。

  「何人堪當此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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