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各特 > 驚婚記 | 上頁 下頁 |
一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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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已經寬恕了我所有的仇人,」伊莎貝爾對答道,「啊,達威特!依靠你的勇敢和鎮定,在你的保護下我經歷了多麼可怕的情景啊!那大廳裡的血腥屠殺——那善良的主教——直到昨天我才多少知道了我雖然在場但沒有親眼看到的一些恐怖情節r 「別再想這些了,」昆丁說道;他看到他們談話時她臉上剛剛泛起的紅暈迅速地轉變成死灰般的蒼白色,「你應當像走在險道上的人們那樣,始終向前看,別往後看。聽我說吧,要是你將路易王那陰險狡猾的政客面目公諸于眾,誠然這對你說來本是再公正不過;但如果你現在要指責他鼓勵你逃跑,甚至策劃使你落進德拉馬克的手裡,那就會造成國王喪命或被廢黜的後果,至少會使法國和勃艮第之間一直在進行著的戰爭變得十分殘酷。」 「只要是能夠避免的,就絕不會因為我而招致這些災禍。」伊莎貝爾伯爵小姐說道,「何況,即使復仇曾經是我內心深處的強烈欲望,但只消你一提出要求,我也會放棄這個念頭。難道我寧可記住路易王對我的冤仇,而忘掉你對我的無比寶貴的幫助嗎?不過,我該怎麼辦呢?要是我被叫到我的君主勃艮第公爵面前,我就得要麼保持緘默,要麼就講實話。前者意味著藐視公爵;至於說謊,我想你是不希望我這樣做的。」 「那當然,」達威特說道,「不過你可以把有關路易王的證詞局限在你肯定知道是事實的範圍以內。提到別人謠傳的東西時,不管多麼可信,你也只能把它說成是謠傳;對於你儘管完全相信,但並不能親自證明屬實的東西,千萬別把你自己作為人證。勃艮第的滿朝文武自然不會拒絕給一位國王哪怕蘇格蘭一個最卑微的受審者也會得到的公正裁決。除非有充分和直接的證據證明他有罪,否則,他們就得判他無罪。要知道,任何並非你自己確切知道的東西,都必須通過別的旁證,而非你聽來的謠傳,才能落實下來。」 「我懂得你的意思了。」伊莎貝爾伯爵小姐說道。 「我想把我的意思說得更明白一些。」昆丁說道,接著他又舉出好幾個例於來解釋。但這時修道院的大鐘忽然響了起來。 「這是我們永遠分手的信號!」伯爵小姐說道,「達威特,別忘了我喲,我永遠不會忘記你——和你忠誠的幫助——」 她再也說不下去了,只是又把手伸了出來。他又把它一遍遍地吻著。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當她竭力把手縮回去時,身子卻往前邁了一步,緊緊貼著鐵欄柵。昆丁感覺受到鼓舞,競吻了她的嘴唇作為告別。年輕的小姐並沒有責怪他——也許是時間不容許了。克雷維格和克勞福德儘管聽不到他們說的話,卻一直躲著窺望他們的動作。這時兩人都沖了進來。前者怒不可遏,後者則一邊拖著他,一邊放聲大笑。 「回你房裡去!回你房裡去!」伯爵對伊莎貝爾喊道。聽這一喊,小姐便把面紗放了下來,趕忙退了回去。「我看,得把你關進國室,只給你麵包和水過日子。而你這不識體統的先生,我看,待哪天君王和社稷的利益不再和你這種人攪在一起時,你總會嘗到因你膽大妄為而受的懲罰,假如你竟敢把你那叫花子般的眼睛——」 「別說了!別說了!夠了,該收一收了!」年老的大公說道,「昆丁,我命令你別還嘴,馬上回你住的地方去——克雷維格伯爵先生,他並沒有理由遭到您這般輕視。現在他人不在了,我必須說明,他昆丁·達威特也和國王一般高貴,只是像西班牙人說的那樣,沒有國王那麼富有。他和我本人一樣出身高貴,而我是我們家族的旅長。得了,夥計!別對我們談什麼懲罰了。」 「我的大人,我的大人,」克雷維格不耐煩地說道,「這些外籍雇傭兵的傲慢無禮是出了名的。您既然是他們的首領,您就應當譴責他們,而不要鼓勵。」 「伯爵大人,」克勞福德回答道,「我指揮我的衛隊也有五十年之久了,還從來不需要哪個法國人或勃艮第人來指教我。只要我還掌有我的指揮權,承您關照,我打算繼續如此。」 「行,行,我的大人,」克雷維格說道,』『我原來也並非有冒犯您的尊嚴的意思。您的高貴和高齡使您有權發點脾氣。至於這兩個年輕人,我也願不咎既往。不過我得注意不讓他們再見面。」 「這種事和您克雷維格的靈魂得救無關,最好別去管它,」年老的大公笑著說道,「俗話說,兩山相會也難阻擋,何況有生命、有愛情、有兩條腿的活人可以命令兩條腿走路呢?克雷維格,那個親吻多富於感情啊!我想它可是個強有力的預兆。」 「您又在拼命刺激我發脾氣,」克雷維格說道,「不過我不想讓您占我這個便宜。聽!鐘聲響了,是召我們進城堡去——這將是個可怕的集會,其後果只有上帝能預先知道。」 「我可以預言這樣一個結局,」年老的蘇格蘭大公說道,「假如對國王動武的話,那麼即使在敵人包圍下,他的朋友寡不敵眾,倒下的也不會是他一個人,事情也不會得不到報復。我感到遺憾的是,由於他的斷然命令我無法事先採取措施來對付這樣一種結局。」 「克勞福德大公,」那勃艮第大臣說道,「預先提防這種災禍就肯定會引起這種災禍。服從國王陛下的命令,別冒失地發火以給人動武的口實,您就會發現,今天會比您此刻所猜想的順利一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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