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各特 > 驚婚記 | 上頁 下頁
一一〇


  「別說了,好盧德維克,」克勞福德大公說道,「我必須打斷你。看來你這個預言無關緊要。你和我必須馬上離開。禱告聖母,願你外甥能堅定他所下的決心,因為目前是一句話不小心,闖的禍就連整個巴黎國會也難以補救。我的好孩子,我祝福你。別忙著考慮脫離我們的衛隊。要知道,很快就有許多仗要打,而且是明打,不是暗打。」

  「好外甥,我也祝福你,」盧德維克·萊斯利說道,「既然你已使得我們最高貴的衛隊長感到滿意,我自然也應當感到滿意。」

  「大人,請等一等,」昆丁說道,一邊把克勞福德大公拉朝一邊,和他舅父隔得稍遠一點,「我必須向您說的是,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已經從我這兒瞭解到目前嚴格保密對路易王的安全至關緊要的一些情況。我作為國王的衛士,受到他的恩惠和救濟,有義務為他保密,但她可能並不認為像我一樣具有這種義務和約束。」

  「一個女人!」克勞福德對答道,「要是一個女人知道了這個秘密,那麼,上帝保佑,我們可又撞進了死胡同!」

  「大人,請別這麼想,」達威特對答道,「清運用您與克雷維格伯爵的關係求他允許我見克羅伊埃·伊莎貝爾小姐一面——正是她掌握了我知道的這個秘密。我相信在可能刺激公爵對路易王發火的問題上我能說服她像我一樣地嚴守秘密。」

  老年的衛隊長沉思良久。他抬頭看看天花板,又低頭看看地面,然後又搖搖頭,最後才說道:「說實話,這裡面有點什麼真叫我莫名其妙。要和克羅伊埃·伊莎貝爾伯爵小姐——要和具有她這樣一種出身、血統和她這樣財產的貴婦人見見面!而你一個蘇格蘭野娃娃竟如此有把握說服她?年輕的朋友,要麼是你過於自信,要麼是你在旅途中很善於利用你的時間。不過,憑聖安德魯的十字說,我將為你向克雷維格遊說。他的確擔心查爾斯公爵對國王的惱怒會發展到蠻幹的地步,我想他可能會答應你的請求。不過,憑良心說,這可真是個滑稽的請求!」

  說罷那年老的大公便聳聳肩膀走了出去。跟隨他的盧德維克·萊斯利也仿效長官的表情;儘管不知道克勞福德驚奇的原因何在,也竭力像他一樣裝出一副神秘和莊嚴的樣子。

  幾分鐘以後克勞福德走了回來,但沒帶他的隨從巴拉弗雷。老人顯得非常開心。他呵呵笑個沒完,笑容扭歪了他那嚴峻的面孔;他一邊還搖著頭,似乎忍不住要對某個他認為十分荒謬的事表示異議。「我的老鄉,」他說道,「你真不賴——你永遠不會因為膽怯失去一個美人!克雷維格就像喝了一杯醋似的勉強同意了你的請求。他以勃艮第所有聖徒的名義狠狠向我發誓說,要不是事關君王們的榮譽和王國之間的和平,就連伊莎貝爾地上的腳印你也休想再看到。要不是他有自己的夫人,而且長得很漂亮,我還以為他打算通過比武來爭奪這位小姐哩。也許他考慮的是他侄兒斯蒂芬伯爵吧。找上一個伯爵小姐!難道你就不能把目標定得低一點嗎?你來吧。你和她相會只能很短——不過,我想你懂得如何儘量利用這短暫的功夫——說實在的,我也無法責怪你的狂妄,我只是善意地感到事情好笑!」

  對這年老的衛隊長所作的率直的推測昆丁感到既生氣又難堪,看到所有過來人全都認為他的愛情荒唐可笑也感到十分惱火。他額頭漲得通紅,默默地跟隨克勞福德大公來到伯爵小姐所在的烏爾蘇林女修道院。在會客室裡碰見了克雷維格伯爵。

  「風流的小夥子,」克雷維格嚴厲地說道,「看來,不再見見你那羅曼蒂克的旅行中的美麗女伴,你是不甘心的囉?」

  「是的,伯爵大人,」昆丁堅定地回答說,「而且,我必須和她單獨見面。」

  「那可不行,」克雷維格伯爵說道,「克勞福德大公,我請您評評理。這位年輕小姐是我老朋友、老戰友的女兒,是勃艮第最富有的財產繼承人。她竟然向我坦白了某種——叫我怎麼說好呢?總之,她是個大傻瓜,而你這位武士則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紈絝子。一句話,不能讓他們單獨見面。」

  「當您的面我一句話也不對小姐講,」昆丁十分高興地說道,「儘管我不知天高地厚,但您剛才告訴我的卻是我想都不敢想的。」

  「朋友,這是講的實話,」克勞福德說道,「你剛才講的那句話太不小心了。既然你叫我來評斷,那麼我的意見是可以利用客廳裡橫著的這個牢固的鐵欄柵。你可以放心,大不了就是讓他們隔著柵欄饒饒舌頭!夥計,難道一個國王的命運,再加上成千上萬個普通人的性命還值不得讓兩個人有機會在彼此耳朵裡嘀咕一分鐘嗎?」

  說著他便硬拖著克雷維格往外走。伯爵極其勉強地跟在他後面,離開會客室時還一再回過頭來向這年輕的衛士投以憤怒的目光。

  不久伊莎貝爾小姐便走到柵欄的另一側。她看見昆丁一個人在會客室裡,便立刻停了下來,低頭望著地面約莫半分鐘之久。「何必因為別人的瞎亂猜疑,我就得忘恩負義呢?」她說道,「我的朋友,我的保護人——我幾乎可以這樣稱呼你,因為我周圍充滿著那麼多的危險——我惟一忠實可靠的朋友!」

  她邊說邊將手伸過鐵柵,讓他一把握住。他狂吻著她的手,眼淚簌簌地落在它上面。她只是說:「昆丁,要是我們以後再見面,我可不允許你幹這種傻事了。」

  回想起昆丁曾保護她避免那麼多的危險——事實上他的確是她惟一的忠實而熱情的保護者——我想我親愛的讀者們,其中甚至包括一些伯爵小姐和繼承產業的仕女們,也會原諒使她有失身份的這個舉動吧。

  伯爵小姐終於把手縮了回去,然後從鐵柵後退一步,怪難為情地問達威特,他究竟要她幫什麼忙。「剛才和我叔父克雷維格一道來見我的那位年老的蘇格蘭貴族對我說,你有為難之處想要我幫個忙,只要這個要求合理,」她說道,「只要是可憐的伊莎貝爾在無損義務和榮譽的條件下能夠答應的,都不成問題。你當然不能對我這能力十分有限的人要求過高。啊!別說得太莽撞——別說,」她膽怯地望望周圍又補充說道,「別說什麼讓人聽見會給我們帶來不利的話!」

  「別擔心,高貴的小姐,」昆丁憂傷地說道,「在這樣一個地方,我不可能忘記命運擺在我們之間的距離,使你受到那高傲的親戚的譴責。雖然你是我最真誠地愛慕的人,但我也知道,我不像他們那樣富有,那樣有權勢——倒不見得沒有他們那樣高貴。讓事情就像夜裡的幻夢那樣成為過去吧!但儘管是幻夢,它仍將代替真實,永遠留在我的心中。」

  「別說了!別說了!」伊莎貝爾耳語道,「為了你的緣故——也為了我的緣故,別再談這種事了。你最好告訴我:你想求我做什麼?」

  「寬恕一個人,」昆丁回答道,「一個曾為了自私的目的與你為敵的人。」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