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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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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遠行 我還能看見你哩,美麗的法蘭西—— 融天然與人工之美於一體。 你還呈現在我的眼前—— 我看見你那以勞動為樂趣的兒郎, 土壤給他們的勞動帶來了巨大的報償。 我看見你那皮膚黝黑的女兒, 眼裡含著笑容,長著光澤而烏黑的鬈髮。 但可愛的法蘭西, 無論在古代和現代, 你都有許多哀怨的往事可以訴說。 ——無名氏 昆丁·達威特避免跟任何人談話(因為國王作了這樣的吩咐),趕緊穿上一件帶有腿部和臂部護甲的堅牢而樸素的鎧甲,戴上一頂無面甲的優質鋼盔;鎧甲外面還披上一件精製的鯊皮革做的漂亮罩衫,衣縫都是由繡花邊系攏起來的。只有名門望族的高官才配得上穿戴這種裝飾。 這些衣裝都是奧利弗拿到他房裡來的。這位理髮師帶著寧靜而阿諛的微笑和態度告訴他說,他舅父已被叫去站崗,故意不讓他打聽這些保密行動。 「將來會替你向你舅父作解釋的,」奧利弗又微笑著說,「但當你,我親愛的孩子,執行了這個愉快的任務平安回來之後,我相信,你將夠資格獲得破格的提升,那時你也就毋需向任何人彙報你的行動,而你的手下人倒必須向你彙報他們的行動了。」 魔鬼奧利弗說著這些話時,也許正在心中算計,此刻被他熱情地握著手的這個可憐的年輕人在執行托負給他的任務當中十之八九會死於非命,或遭到劫持。為了給他這一席好話增添一點內容,他代表國王送給他一小袋金幣,作為旅途中的必要開銷。 離午夜十二時只差幾分鐘的時候,昆丁按照指示來到第二個庭院,在「皇太子塔樓」底下停了下來。正如讀者所知道的,這正是特意撥給克羅伊埃伯爵小姐臨時居住的那個塔樓。這是約定的碰頭地點。他發現組成隨行隊伍的幾個人正牽著兩匹馱有行李的騾子,以及那兩位仕女和她們的忠實侍女騎的三匹小馬,再就是為他自己備的一匹高大戰馬。馬的鋼甲鞍座在朦朧的月色下隱隱發光。雙方都沒有打招呼。那幾個男人靜靜地坐在馬上,像是不動的雕像。透過朦朧的月光,昆丁高興地看到,他們全副武裝,手持長矛。雖然人數只有三個,但其中一個帶有濃重的加斯科尼口音的人低聲告訴他,離開圖爾城以後還有個嚮導將加入他們的行列。 這時塔樓格子窗裡的燈光閃閃爍爍,房客好像正忙著在準備。最後,塔樓底部通向庭院的小門打開,三個婦女在一個披著斗篷的男人伴隨下走了出來。她們悄悄地騎上為她們準備好的三匹小馬,這些徒步的旅伴領著她們動身出發,並向他們所經過的站崗的哨兵報口令和暗號。最後他們終於走出了這個森嚴的城堡。那一直充當嚮導的徒步男人這才停了下來,向那兩個走在前面的婦女低聲而嚴肅地講著話。 「陛下、願上帝為您祝福,」昆丁·達威特聽到一個使他為之一怔的聲音這樣說道,「並將寬恕您——即使您的意圖並不像您的言語所表現的那樣毫無私心!要是我能使自己置身于列日主教的保護之下,那真是求之不得,再好不過。」 聽到她講這番話的男人喃喃地說了一句聽不見的答話,然後通過一道門退了回去。在月色底下,昆丁認出那人正是國王。也許因為他急於讓他的客人離開,所以他不惜親自出馬,一方面是想避免她們產生疑慮,一方面是想避免哨兵製造困難。 當這小小的馬隊走出城堡之後,他們還得十分小心地騎一段時間,以躲避專門給陌生人製造麻煩的陷阱、陷坑和類似的機關。然而那加斯科尼人卻完全掌握了這類迷魂陣的脈胳。一刻鐘之後,他們已走出了普萊西皇家花園,來到離圖爾城不很遠的地方。 月亮從雲層後面鑽了出來,把一片美麗的光華投向同樣美麗的原野。他們看到那莊嚴肅穆的盧瓦爾河波濤滾滾,流經法國最富饒的平原,在綴飾著塔樓、臺地、橄欖樹和葡萄園的河岸之間奔騰而過。在白濛濛的月色中他們看到那都蘭的古都圖爾城的城牆上聳立著高大的塔樓和城諜,而在城牆內則呈現著一大片哥特式建築。這是由虔誠的聖徒柏爾貝圖阿斯主教早在公元五世紀建立,而熱情的查裡曼大帝及其繼承者以非凡的建築藝術擴建而成的法國最雄偉的教堂。聖加丁教堂的塔樓也歷歷在目。人們還可以看見那陰森雄壯的古堡,據說它曾是古代范蘭廷尼安皇帝①的皇宮。 〔①范蘭廷尼安於公元394年被推為西羅馬帝國皇帝,積極加強北方疆界,抵禦野蠻人的侵略。〕 儘管那年輕的蘇格蘭人眼下處於這種環境,然而面對著獨具魅力的大自然,怎能不產生讚歎與喜悅之情呢!他看慣了家鄉的山山水水,但即使其最壯觀的景色也不免摻雜著貧乏的色彩。所以他飽餐著這人工、天然競相點綴的旖旎風光。但這時他聽到那年長的仕女正在叫喚自己,這聲音與她和國王道別時的柔和聲音相比至少要高八度,使他從沉思中醒過來面對眼前的職責。原來是那仕女要求和領隊談話。昆丁策馬前去,以領隊的身份尊敬地向貴婦人作了自我介紹,然後接受哈梅琳女士的一系列提問。 「你叫什麼?什麼級別?」 他針對這兩點作了回答。 「你完全熟悉這條路嗎?」 「我不能妄稱對這條路很熟悉,」他回答道,「但我得到了詳盡的指示,而且在第一個歇腳處就會給我配備一個完全有能力領我們繼續前進的嚮導。其間有位騎士剛加入我們的行列,使我們的衛隊已增加到四人。他將充當第一階段的嚮導。」 「年輕的紳士,幹嗎要選你來擔負這任務呢?」那貴婦人問道,「我聽說你就是在我們最近會見法蘭西公主時,在那個大廳裡站崗放哨的年輕人。你擔負這樣一個任務似乎嫩了點。何況你剛來法國,說起法語來就像個外國人。」 「女士,我得服從國王的命令,而沒資格空發議論。」年輕的衛士說道。 「你出身高貴嗎?」貴婦人繼續問道。 「女士,我可以滿有把握地作出肯定的回答。」昆丁回答道。 「你不就是在那個旅店裡國王叫我上菜時,我見到的那個人嗎?」那小姐轉過身來以一種怯生生的語調也對他說道。 也許是由於同樣的膽怯心情吧,昆丁低聲地作了肯定的回答。 「好了,姑媽,我想我們在這位年輕紳士的保護下一定會很安全。」伊莎貝爾小姐對哈梅琳女士說道,「他一點不像個壞人——一個會執行殘酷迫害兩個弱女子的邪惡命令的那種壞人。」 「小姐,我以我的榮譽擔保,」達威特說道,「我以我們家族的名聲和我們祖先的遺骨擔保,即使把法國和蘇格蘭加在一起贈送給我,我也不可能背叛您,加害於您!」 「年輕人,你說得很好,」哈梅琳女士說道,「不過我們已聽慣了法國國王和他手下人講的好話,正是因為相信了這些好話,我們才會被誘騙,使我們在本來可以比現在少冒危險獲得列日主教保護的時候,在本來可以投奔德國的溫塞斯勞斯或英國的愛德華請求保護的時候,竟會跑到法國來避難。國王的許諾結果如何呢?結果是把我們改名換姓,當作某種違禁品偷偷地藏在那個寒傖的旅店裡。你是知道的,瑪爾松,」她對她的女僕人說,「我們這種人從來都是用華蓋遮著,只有坐在具有三度坡度的壇臺上才戴上我的頭飾。但我們卻被迫像兩個擠奶的女人那樣,只站在地板上穿衣戴帽。」 瑪爾松承認她的女主人講了一個極為可悲的事實。 「親愛的姑媽,可惜這並不是最糟糕的事,」伊莎貝爾小姐說道,「不講排場我倒是很樂意的。」 「可不能沒有社交,」年老的仕女說道,「我親愛的侄女,沒有交際應酬可無法忍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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