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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克雷維格鞠了一躬,然後大聲說道:「法國國王,強大的勃艮第公爵再次給您送一份有關陛下的邊防官兵在邊界上為非作歹,欺壓百姓事例的書面照會。要問的第一點是:陛下是否打算賠償他這些損失?」

  國王瞅了一眼紋章官跪著呈交給他的備忘錄,然後說道:「這些情況本朝廷早已考慮過。你們所控訴的事由,有些是為了回敬我的臣民蒙受的打擊和損害,有些業已證明毫無根據,而有些則已受到公爵邊防軍的報復。如果還有不屬￿這些情況的事例,我作為一個篤信基督的君主,願為鄰居真正蒙受的損失作出賠償,儘管事情不但未得到我的鼓勵,而且一再違反了我的命令。」

  「我將把陛下的答覆轉達給我賢明的主人,」特使說道,「不過,我得講明,既然這與過去對他合理的申訴搪塞其詞毫無區別,我不能指望這將有助於在法蘭西和勃艮第之間重建和平與友誼。」

  「那就讓上帝決定好了。」國王說道,「我並不是害怕你主人的武力,只是為了和平我才對他侮慢的指責作出了如此克制的答覆。繼續往下說你的使命吧。」

  「我主人的第二個要求,」特使說道,「是請陛下不再和公爵的城市根特、列日和馬林暗中來往。他要求陛下召回奸細,因為他們激起了弗蘭德善良公民的不滿。此外他還要求陛下把背信棄義的逃犯從陛下的管轄地區驅逐出境,或交還給他們的君主,給他們應有的懲處。這些犯人逃出他們的作案地點之後,很容易在巴黎、奧爾良、圖爾以及其他法國城市找到庇護。」

  「你告訴勃艮第公爵,」國王回答道,「他無禮地指責我的那些不光明正大的行徑,我本人毫無所知。為了通商互利,我法蘭西的臣民與弗蘭德的城市常有往來。要中斷此種往來既違反公爵的利益,也違反我本人的利益。再說,弗蘭德人為了同一目的住在我們法國,受到我國法律保護。你再往下說你的使命吧——你已經聽到了我的答覆。」

  「陛下,聽到您這個回答,我也像先前一樣感到遺憾。」克雷維格伯爵回答道,「含糊其辭,回避要害,一筆勾銷其實毫無疑義的一連串秘密策劃,公爵是不願接受的。不過,我將繼續陳述我的使命。勃艮第公爵還要求法國國王立即派可靠的護送人員將克羅伊埃·伊莎貝爾伯爵小姐及其親屬和保護人——伯爵銜的哈梅琳女士遣返勃艮第,因為根據國家法律及對其封地的佔有權,伊莎貝爾伯爵小姐是勃艮第公爵的被保護人,但她擅自逃出他的領土,以擺脫他這個耐心的保護人願給與她的保護,目前正受到您的秘密庇護,從而堅定了她違抗其君主及保護人勃艮第公爵的決心。這是違反文明的歐洲人神共認的法律的。我再次停下來聽陛下的答覆。」

  「克雷維格伯爵,」路易輕蔑地說道,「幸好你是一早就開始呈述你的使命。否則,假如你打算要我為被你鹵莽的主人逼迫逃亡的臣屬一一作出交代,那麼,這一長串名單可能要念到天黑。誰敢肯定這兩位仕女在我管轄的領土上?如果真是如此,誰又敢說,是我鼓勵她們外逃的,或答應給她們庇護的?要是她們真在法國,誰又能斷言,我知道她們躲藏的地方丁』

  「陛下,」克雷維格說道,「如果您不介意,我要說我有一個證人,可以證明我言之確鑿——他曾看見這兩位逃亡的仕女住在離城堡不遠的以百合花命名的旅店——他曾看見陛下屈尊化裝成圖爾城市民和她們坐在一起——他曾在陛下在場時接受她們的信件,準備交給她們在弗蘭德的朋友——所有這些信他都轉給了勃艮第公爵,並向他作了交代。」

  「你把他交出來,」國王說道,「你把敢於堅持這些謊言的傢伙帶到我面前來。」

  「陛下,您說得蠻自信,因為您知道得很清楚,這位證人已不在人間。他活著的時候名叫紮邁特·毛格拉賓,是一個波希米亞流浪漢。據我所知,他昨天已被陛下軍法總監的行刑隊處決,無疑是為了使他無法向在座的各位證實他曾在勃艮第公爵的朝臣們以及我,科爾德·菲利普·克雷維格面前就此事向公爵說過的一切。」

  「昂布倫的聖母在上!」國王說道,「這些罪過竟是如此嚴重,而我又毫無所知,我不能不以國王的榮譽說,我感到好笑,而不是感到生氣。我的軍法隊執行他們的職責,每天都要處死一些小偷和流浪漢,難道他們對我頭腦發熱的勃艮第堂弟和他的朝臣們說了點什麼,就該作為誹謗我國王的根據嗎?我請你告訴我的好堂弟,要是他喜歡這些夥計,他最好把他們留在他自己的領土上。在這兒,他們很可能會被處絞刑,自己找死。」

  「國王先生,我主人不需要這些臣民,」伯爵以先前還不敢使用的更不客氣的聲調說道,「因為高貴的公爵不習慣向巫婆、流浪的埃及人或別的什麼人卜卦,探問他鄰居和盟友的命運。」

  「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國王打斷他說,「既然你到這兒來的惟一使命似乎是想對我進行侮辱,我將以我的名義派人去見勃艮第公爵。我相信你這樣對待我,不管怎麼說,是超越了對你的囑託。」

  「相反,」克雷維格說道,「我還沒有完全履行對我的囑託。聽著,瓦盧瓦·路易,法蘭西的國王——聽著,在場的貴族們和紳士們——一切善良誠實的人們都請聽著——特瓦松·多爾,」他轉身對紋章官說道,「等我講完你就宣佈——我,科爾德·菲利普·克雷維格,帝國的伯爵,光榮而尊貴的金羊毛騎士團的騎士,謹以強大的君主查爾斯的名義——蒙上帝之福澤,他乃勃艮第和羅太林幾亞、布拉邦特和林堡、盧森堡和格爾德雷斯的公爵,弗蘭德和阿圖瓦的伯爵,埃諾、荷蘭、西蘭、納慕爾和朱特芬的伯爵,神聖帝國的侯爵,弗裡西蘭、薩林和馬林的大公——我謹以他的名義公開告訴你,法蘭西國王路易:你既然拒絕彌補你通過唆使、暗示或煽動使公爵和他所愛護的臣民受到的種種不幸和委屈,他不得不通過我的口,決心收回維護你王位和尊嚴的宣誓——當眾宣佈你不仁不義,並認為你既不配做一個君主,也不配做一個男子漢大丈夫。我敢於為此挑戰,證明我言之不虛。」

  說著他把右手戴的長手套脫下來,扔在大廳的地板上。

  在這膽大包天的舉動發展到極至之前,人們一直在注視著這異乎尋常的場面。大廳裡鴉雀無聲。但一聽到那鋼手套被扔在地上的響聲以及勃艮第紋章官特瓦松·多爾呼叫「勃艮第萬歲」的喊聲,馬上就出現了一片按捺不住的騷動。杜諾瓦、奧爾良和老年的克勞福德大公以及其他一兩個有權過問這事的人,在爭論該誰接受這個挑戰,而大廳裡其餘的人則大聲喊道:「殺死他!要叫他粉身碎骨!他竟敢進宮來侮辱法國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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