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各特 > 驚婚記 | 上頁 下頁 |
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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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這是怎麼回事?」那射手問道,「你怎麼會幹出這種犯法的事?」 「既然我請求你保護,」達威特回答道,「我將像對牧師懺悔那樣告訴你事情的真相。我看見一個人在樹上作垂死的掙扎,於是純粹出於人道割斷繩索,把他放了下來。我既沒想到什麼百合花,也沒想到康及馨。同時正像我絲毫沒想到要去冒犯教皇那樣,我也根本沒想到要去冒犯法國國王。」 「你怎麼會倒黴地擺弄一個屍首呢?」射手問道,「你可以看到,這紳士後面的每一顆樹上面都像吊葡萄一樣吊著這類囚犯。如果你想跟在絞刑吏後面收殮屍首,那麼在這個國家你可忙不過來。不過,只要我能辦到,我不會置一個同胞的生死于不顧。請聽我說,軍法官老爺,這完全是個誤會。你應當對一個年輕的外鄉人表現一點惻隱之心。在我們蘇格蘭他很少看見像你和你們主人所幹的這種積極行徑。」 「射手大人,我們這種措施可不是無緣無故。」正在此時趕回來的小安德烈接話說道,「別動搖,特羅瓦—艾歇爾。軍法總監來了。我們馬上會看到他眼見自己下達的命令遭到別人阻撓沒能完成會是什麼滋味。」 「他來得正是時候,」那射手說道,「我的幾個同伴也來了。」 事情果然如此。就在軍法總監特裡斯頓帶著他的巡邏兵從正在發生爭執的小山一側騎馬走上來的當兒,四五個蘇格蘭射手也從小山的另一側匆忙趕了上來。為首的正是巴拉弗雷。 在這個緊急關頭,萊斯利可沒有表現出昆丁原來暗自責怪他對待外甥的那種冷漠。他一看到有個同伴正和達威特站在那兒準備自衛,便大聲喊道:「謝謝你,坎甯安。紳士們——夥伴們,請幫我一把——這是一位年輕的蘇格蘭紳士——我的外甥。林賽——古特裡——迪利——拔刀,沖進去!」 此刻很可能發生一場你死我活的鬥毆。固然雙方人數相差不多,但蘇格蘭騎士們的武器更精良,獲勝的把握也大多了。軍法總監要麼是對衝突的結果拿不准,要麼是意識到這會使國王不高興,便向他的隨從打了個招呼,要他們別先動武,而向自任對方首領的巴拉弗雷提出質問:「您作為國王衛隊的騎士,竟反對處死罪犯,是何用意?」 「我否認我是在反對處死罪犯,」巴拉弗雷回答道,「聖馬丁在上!我想,處死罪犯和殺害我外甥總有所區別吧?」 「大人,您外甥也有可能像他人一樣是個罪犯。」軍法總監說道,「在法國,任何外鄉人都得服從法國的法律!」 「話雖不錯,不過我們蘇格蘭射手享有特權。」巴拉弗雷說道,「夥伴們,我們有沒有特權?」 「有,有,」大夥齊聲喊道,「有特權——有特權!路易王萬歲——勇敢的巴拉弗雷萬歲——蘇格蘭衛隊萬歲——殺死一切想侵犯我們特權的人!」 「騎士、紳士們,你們得講道理,」軍法總監說道,「你們得考慮考慮我的任務是什麼。」 「我們不想聽你講什麼道理,」坎甯安說道,「我們自己的長官會給我們講道理。我們願受國王的裁判。總督大人不在,我們也願受我們衛隊長的裁判。」 「除了我們衛隊的老軍法官桑第·威爾遜以外,誰也不能處決我們。」林賽說道。 「要是我們對任何別的做法讓步,那簡直是欺負桑第。他套絞索的本領不比誰差。」巴拉弗雷說道,「如果我被判絞刑,我不會讓別人把絞索套在我脖子上。」 「你聽我說,」軍法總監講道,「這個小夥子不屬你們衛隊。他不能享受你們所謂的特權。」 「至於什麼屬我們的特權,應該我們說了算,任何人都得承認。」坎甯安說道。 「不容許對我們的特權提出異議!」射手們同聲喊道。 「我的老爺們,你們瘋了,」特裡斯頓·勒爾米特說道,「誰也沒懷疑你們的特權。但這年輕人不屬你們衛隊。」 「他是我的外甥。」巴拉弗雷盛氣淩人地說道。 「我想他並不是衛隊的射手。」特裡斯頓·勒爾米特反駁道。 射手們有點猶豫地彼此望了一眼。 「夥計,沉住氣,」坎甯安向巴拉弗雷耳語道,「就說他已經參加我們得了。」 「聖馬丁呀!你說得對,我的好老鄉。」萊斯利說道。接著他抬高嗓門發誓說,他已在當天把他外甥列人他自己的隨從名單。 這一宣佈成了一個具有決定性意義的論據。 「好吧,紳士們,」軍法總監特裡斯頓說道,因為他知道國王十分害怕在他的衛隊中產生任何不滿情緒,「你們說你們知道自己享有的特權。而只要可以避免,我也用不著和國王的衛隊發生鬥毆。不過我將把這事報告國王,讓他親自作出決定。我也希望你們能意識到,我這樣做也算客氣了,也許沒盡到我的職責。」 說罷他下令調開他的人馬。衛隊的射手們則留在原地匆忙商量下一步該怎麼辦。 「我們得首先把這事報告給衛隊長克勞福德,把這小夥子的名字列人衛隊名冊。」 「紳士們,我尊敬的救命恩人和朋友們,」昆丁有些猶豫地說道,『哦還沒有決定是否參加你們的衛隊。」 「那你自己定奪一下吧,」他舅父說道,「究竟是參加我們衛隊,還是寧肯被絞死——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儘管你是我的外甥,我看不出有什麼別的辦法能使你逃脫絞架。」 這可是個無可批駁的論點。它促使昆丁馬上同意接受他本會認為很不愉快的一個建議。但既然他剛剛擺脫了實際上已經套在他脖子上的一根絞索,那麼,即使現在有比他舅父提出來的更壞的選擇,他也會無可奈何地接受下來。 「他得和我們一道回軍營去。」坎甯安說道,「他一離開我們營區的範圍,就會不安全,因為這些捕人的獵手會潛伏在周圍,伺機逮他。」 「好舅舅,我能不能今晚就住在我吃早點的那家旅店?」年輕人問道——也許他也和許多新兵的想法一樣,即使獲得一夜自由也算是一種收穫。 「可以啊,好外甥,」舅父譏諷地說道,「這樣,我們就可以從某條運河或護城河或盧瓦河的河灣裡有趣地把你打撈上來。人們還會把你縫在麻袋裡,好讓你更舒服、更方便地游泳哩。說實在的,結果很可能會這樣。軍法總監離開時,他還向我們微笑了一下。」他繼續對坎甯安說道:「這種跡象說明他還打著鬼主意。」 「我倒不在乎他的鬼主意。」坎甯安說道,「要把我們當作獵物來抓,那是他捕鳥的機關無能為力的。不過我希望你把事情的全部經過告訴『魔鬼奧利弗』,因為他一直是蘇格蘭衛隊的好朋友,而且他明天就要給路易王理髮。他將能夠趕在軍法總監之前見到國王。」 「你聽我說,」巴拉弗雷說道,「空手去見奧利弗是不行的,而我卻像冬天光禿禿的櫸樹那樣一無所有。」 「我們都一個樣,」坎甯安說,「奧利弗這回得大膽地相信我們蘇格蘭人的保證。下次發晌時我們將湊錢送給他一筆像樣的彩禮。如果他指望我們給他送禮,那麼我可以告訴你,他們還會提前發餉。」 「現在讓我們回城堡去吧!」巴拉弗雷說道,「我外甥可以在路上給我們說說他是怎麼惹上軍法總監的,我們好編造一個故事,說給克勞福德和奧利弗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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