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三島由紀夫 > 禁色 | 上頁 下頁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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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輔寫作往往是在那事完了之後寫起來是順暢。所以,晚上9點就和妻子上床。完事後,就把妻子一個人留在臥室裡,自己一個人上到二樓書房,一直工作到淩晨三四點的時候,然後就在書房裡的小床上安歇。他們嚴格地遵守這每天的功課,從上半夜到早晨10點左右,俊輔和妻子是不照面的。 一個夏天的深夜,他忽然情欲湧動,想讓睡著的妻子吃一驚。 可是,對工作的執著控制住了他那惡作劇的衝動。他鞭策首自己,一直充實到工作到早上5點睡意消失了。他想,妻子一定還睡若著吧。於是,就躡手躡腳地偷偷下了樓。咦,窗戶大開,妻子的影子也不見。 忽然,俊輔仿佛覺得有這種事是當然可能的。這大概是他反省的結果。他覺得:自己每天這樣儲執地保持著那功課,預預測這種結果,不過是害怕出現這種結果的心理作用吧。 動搖一下於就治癒了。妻子一定和往常一樣,睡裙上罩一件黑天鵝絨睡袍去廁所了。他等著,可沒見妻子回來。 俊輔開始有些不安,下去到廁所的那條走廊。這時,他看到妻子穿著黑天鵝絨唾袍在廚房裡。她在廚房的窗下,胳膳肘支著做菜的桌子,正盯著窗外望呢。天還沒亮,那模模糊糊的黑影,看不到是坐在椅子上還是跪在椅子上。俊輸起忙躲進走廊上厚緞子門簾後朝那邊張望。 不一會,距離廚房四五間門面的院門嘎吱口吱響起來接著聽到輕輕的口哨聲。正好是送牛奶來的時間。 四處院子裡孤獨的狗叫了起來。從院門到廚房的石板路讓昨夜酌雨淋濕了。送牛奶的小夥子穿著雙運動鞋,一副體力勞動造就的身體,他輕快地撣去沽在藍翻領汗衫外裸露手臂上那濕漉漉的八角金葉樹的葉子,撣去腳後洛裡漏進去的小沙礫進來了。他口哨響亮,是因為他年輕嘴唇早上特別爽捷的關係吧。 妻子站起來,打開廚房的門。拂曉的微光中,能模糊地看到黑暗中站著的人影,微笑時露出的白牙和那身藍色的翻領汗衫。晨風吹來,窗幃上的穗頭靜靜地搖晃起來。 「你辛苦了。」 妻子說著,接過兩瓶牛奶。能聽見刺耳的瓶和瓶摩擦、白金戒指和瓶摩擦的聲音。 「太太,來點獎賞吧。」 厚臉皮的青年人撒嬌地說。 「今天不行。」妻子說。 「今天不行,明天可以了吧。」 「明天也不行。」 「怎麼啦,十天才一次,你又有其他相好了吧?」 「別大聲!聽見了可不得了。」 「那,後天呢?」 「後天嘛。」——妻字把「後天」一詞,說得奶聲奶氣的,像把易碎的瀨戶磁瓶,輕輕放到架子上去似的,「後天傍晚,我先生要去開座談會,那時可以。」 「5點行嗎?」 「5點可以。」 妻子打開剛關上的門,年輕人還是沒有要走的意思。他用手指尖在柱子上彈了幾下。 「今天真不行?」 「說什麼話呀。老公在二樓呐。我討厭不識相的人。」 「那麼,賞個嘴吧。」 「我不想在這種地方,被誰看見了,可是吃不了兜著走呀。」 「算了吧,就親一下。」 「小討厭鬼。好吧,就一下呀。」 年輕人將身後的門關上站在廚房門口。妻子穿著臥室裡的拖鞋也下去到廚房門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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