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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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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您放心好了,」他自豪地對我說:「這條老狗沒有忘記老本行;如果這兒有個洞,巴掌一般大的洞,別怕……該你了,老狗!……別怕!……」 果然,布萊羅到處嗅來嗅去,在我見到鬼魂出沒的地方一個勁兒地搔牆壁;每次它的尖鼻子碰到護壁板的某一部位時,它便渾身打顫;它以滿意的神情搖起濃密的尾巴,朝主人跑回來,似乎告訴他要把注意力集中在那兒。於是中士著手檢查牆壁和細木護壁板,試著將他的劍插進某條裂縫;沒有發現空心處。雖然那兒很可能有扇門,因為雕在護壁板上的花飾可以掩蓋一道巧妙地開出的滑槽。必須找到啟動滑槽的機關;但這是不可能的,儘管我們在長達兩個小時內盡了一切努力。我們徒然試著搖晃那塊護壁板,它和別處的護壁板發出的聲響沒什麼不同;全都音質響亮,表明護壁板並非直接貼在磚石上面的,而間隙只能是一點兒。最後,馬爾卡斯渾身汗水淋漓,停下來對我說: 「我們真傻;如果這兒沒有機關,即使找到天亮,也是找不到的;如果門後有粗鐵杠,像我在其他古老的小城堡中見到的那樣,即使接連敲打,也是撞不開門的。」 「敲打可以幫我們找到出口,」我說,「如果這兒存在一個出口的話;可是為什麼僅僅根據你的狗搔牆,你便堅持認為,若望或者那個與他相像的人沒有通過房門進出?」 「進去,隨您的便,」馬爾卡斯回答,「可是出來——不可能,以我的榮譽擔保!女傭下來時,我正在樓梯上刷鞋;一聽到有什麼東西在這兒倒下,我便飛快登上最高的三級,立即趕到您的身邊。您像死人似地躺在方磚地上,病情嚴重;臥房內外都沒有人,以我的榮譽擔保!」 「在這種情況下,我夢見了魔鬼叔叔,而女傭夢見了黑色大衣;這兒肯定沒有暗門;即使有扇門,所有的莫普拉——不論是死是活——都會有鑰匙,這管我們什麼事?難道我們隸屬於警察局,要搜尋這些壞人?倘若發現他們藏在某個地方,我們不是寧可幫他們逃跑,也不願把他們送交司法機關嗎?我們有武器,不必害怕他們今晚會謀害我們;如果他們以嚇唬我們作消遣,哼,該他們倒黴!我從睡夢中驚醒時是六親不認的。叫人把煎蛋捲端上來吧,當地的好人們已為我們準備好;如果我們繼續敲打,搔牆壁,他們會以為我們發瘋了。」 馬爾卡斯與其說相信了,倒不如說出於服從才讓了步。我不知為什麼他如此重視發現這個奧秘,為什麼如此杌隉不安;他不願讓我獨自待在這個鬼魂作祟的房間,說什麼我可能重新發病,驚厥昏倒。 「啊!這一回,」我說,「我不會膽顫心驚了。那件大衣治好了我對鬼魂的恐懼;我不讓任何人來招惹我。」 馬爾卡斯不得不讓我獨自留下。我把我的槍都裝上子彈,放在桌上伸手能及的地方;然而這些預防措施純粹是浪費時間,什麼也沒來打擾室內的寧靜。沉重的紅綢簾子四角飾有銀灰色紋章,未受到些微氣流的吹動。馬爾卡斯回來了,很高興發現我如同剛才一樣振奮;他開始準備晚餐,專心致志的神情就像我們來莫普拉岩的惟一目的是做一頓好飯。他就閹雞和酒講起笑話,說閹雞還在鐵杆上歌唱,酒起著刷洗喉嚨的作用。佃農也來助興,給我們帶來幾瓶上好的馬德拉島白葡萄酒,那是騎士從前留下的,他喜歡上馬前喝上一兩杯。作為回報,我們請這個高尚的人同我們一起吃晚飯,盡可能不乏味地談談事務。 「好極了,」他說,「這就跟從前一樣,農民們常在莫普拉岩領主的桌上吃飯;您也照樣做,貝爾納先生,這很好。」 「是的,先生,」我冷冷地回答:「不過我是跟欠我錢的人,而不是跟我欠他錢的人這樣做。」 這種答覆和「先生」這個稱呼使他惶恐不安,他再三推讓,不肯在桌旁坐下;但我堅持要他聽我的,想立即使他瞭解我的個性特徵。我把他作為我養活的一個人,而不是作為我願意俯就的一個人對待。我迫使他在玩笑中保持分寸,只允許他在正當歡樂的限度內表現出開朗和詼諧。這是一個樂觀、直率的人。我留神觀察,看他跟那個把大衣留在床上的鬼魂有沒有某種牽連。但這根本沒有可能;他顯然對強盜有強烈的反感,要不是尊重我的親族關係,他早就當著我的面,像他們應受的那樣稱心如意地說他們的壞話了。可我不能容忍他在這方面放肆;我要他向我彙報我的房地產情況,他這樣做了,顯得精明,準確,正直。 他辭別時,我發現馬德拉島白葡萄酒對他起了很大作用,他醉得東倒西歪,不得不緊緊抓住身邊的家具;然而他還能控制頭腦,可以正確推理。我一向注意到,酒對農民的肌肉比對他們的神經所起的作用大得多;他們難得胡言亂語,相反,酒精的刺激在他們身上產生一種我們不熟悉的至福狀態,遠遠勝過我們狂熱的興奮。 我和馬爾卡斯終於單獨相處,雖然沒有喝醉,卻發現酒給了我們一種歡樂、無憂無慮的情緒,那是我們即使沒有同鬼魂的那番奇遇,在莫普拉岩也不可能會有的。我們倆習慣於彼此開誠佈公,交換看法之後,我們確信比晚飯前心情好多了,足以接待瓦雷納所有的狼人。 「狼人」這個詞使我想起,我十三歲時同帕希昂斯建立不太友好關係的那次遭遇。這事馬爾卡斯知道,但他對我當時的性格不甚了了。我津津有味地向他講述,我被巫師棒打之後驚慌失措地落荒而逃的情景。 「這使我想到,」我下結論說,「我的想像力很容易激奮;我對可怕的超自然的東西不是無動於衷的。就像剛才的鬼魂……」 「不要緊,不要緊,」馬爾卡斯檢查我手槍中的子彈,把這些槍放在我的床頭櫃上:「別忘記強盜沒有統統死光。要是若望還在世上,他一定會怙惡不悛,直到埋入土中,被嚴嚴實實地看管在地獄內。」 酒解開了這個西班牙末等貴族的舌頭,當他偶爾讓自己違反節制的習慣時,他不乏聰明才智。他不願離開我,把他的床搭在我的床旁。我的神經受到白天激情的刺激;我任憑自己談論愛德梅,不是為了萬一讓她聽見,使我應受任何責備,而是向一個我還視為下屬、並非像後來那樣成為我朋友的人,肆無忌憚地發洩。我記不確切,我就自己的抑鬱、希望和不安向他說了什麼;但這些心腹話引起災難性的後果,你們不久就會看到。 我們邊談邊入睡,布萊羅躺在主人腳旁,長劍貼近著狗斜擱在馬爾卡斯膝上,燈放在我們倆中間,槍就在我伸手可及的地方,獵刀藏在我枕下,門閂插上了。我們的睡眠未受到任何干擾。陽光把我們照醒時,公雞正在庭院裡歡快地啼鳴;莊稼漢互開粗曠的玩笑,在我們的窗下將他們的牛綁好①。 -------- ①放牛人用皮帶把牛軛綁在一對耕牛的犄角上。——原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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