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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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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 幾天以後,父親接到一封短信,這是我們一位朋友寫來的,他約父親在聖拉斐爾見面,開胃酒。父親馬上把這事告訴了我們,以稍許擺脫我們所處的這種自願的,但多少迫不得已的孤寂狀態而快樂。於是我向艾爾莎和西利爾通報,我們7點鐘時將到達太陽酒吧廳,如果他們要來,可以在那兒見到我們。不巧,艾爾莎認識我們的那位朋友,這更使她想上那兒去。 我隱隱覺得事情複雜,便盡力勸她別去,結果還是徒勞而已。 「夏爾·韋伯喜歡我。」她像兒童一般天真地說,「他要看見我,准會促使雷蒙又愛上我。」 去不去聖拉斐爾,西利爾都不在乎。對他來說,首要的事情是我在哪兒,他就在哪兒。 我從他的目光裡看出了這點,不禁感到驕傲。 於是,下午6點光景,我們坐車出發了。安娜把我們領到她的車上。我喜歡她的汽車: 這是一輛笨重的車蓋可折疊的美國汽車。與其說它合她喜歡敞開車蓋開車的性格,不如說更合她的趣味。這輛車也合我的口味:到處都是閃閃發光的玩意兒,行駛時悄無聲響,遠離眾人,轉彎時傾斜。此外,我們三人都坐在前面。在汽車裡,不論什麼地方,我都感覺不到對什麼人友好。三個人坐在前面,手時稍緊地擠在一起,把自己交給高速與風帶來的同樣的快樂,也許還交給同樣的死亡。安娜駕車,好像以此來象徵我們將組合的家庭。自從在縣納過的那一夜以來,我沒有再登過她的車,這引發了我的遐想。 在太陽酒吧廳,我們與夏爾·韋伯及其妻子重逢了。他忙於戲劇廣告,他妻子則忙於花他賺來的錢,花的速度快得嚇人,而且是為了一些年輕男人。他念念不舍地想著收支相抵,不停地追逐金錢。他的不安、窘迫就是由此而來的,因為畢竟有些下流的事情。他過去長期是艾爾莎的情夫,因為她雖說漂亮,卻不是特別貪心的女人,她在金錢方面的隨便討他喜歡。 他妻子則是個惡毒的女人。安娜不認識她。我很快就看出來,安娜美麗的面孔上浮起了輕蔑和嘲弄的神色。在交際場上,這是她的家常便飯。夏爾·韋伯一如往常,滔滔不絕地說話,同時向安娜投去審察的目光。他顯然在尋思她與這個追女人的老手雷蒙及其女兒是什麼關係。一想到他很快就會弄清楚這事,我便覺得自己充滿了自豪感。父親朝他稍稍傾過身,好像喘口氣似的,粗聲大氣地宣佈說: 「老朋友,我有了一個新的。安娜與我,我們10月5日結婚。」 韋伯望望我父親,又望望安娜,顯然茫然不解。我快活極了。他妻子則大失所望:她總是偏愛我父親。 「祝賀你們呀。」韋伯終於說,聲音宏亮,「這可是個了不起的主意!親愛的夫人,您照管這樣一個淘氣鬼,真是超凡入聖。侍應生!……我們得好好慶祝慶祝。」 安娜微笑著,從容而沉著。這時我看見韋伯綻開笑臉。我沒轉過頭去看。 「艾爾莎!我的天哪,這是艾爾莎·瑪岡布爾,她沒有看見我。雷蒙,你看見了嗎,這姑娘變得多漂亮了?……」 「不是嗎?」父親說,像個快樂的產業主。 接著,他想起往事,臉色便變了。 安娜不可能沒注意父親的聲調。她猛一下把朝著他的臉轉向我。正當她張嘴說什麼話時,我朝她湊過去: 「安娜,您的優雅勾魂攝魄,那邊有一個男人眼睛一刻也沒離開您。」 我是以親熱的聲調說這話的,也就是說聲音相當高,父親聽得見。他立即扭過頭,看見了那個男人。 「我可不喜歡這個。」他說,抓起安娜的手。 「他們多親熱呵!」韋伯夫人譏諷地感歎道,「夏爾,你本不應該打擾他們這對情人。本來,請小賽茜爾就夠了。」 「要是那樣,小賽茜爾就不會來。」我毫無顧忌地回答。 「那是為什麼?難道釣魚佬中間有您的情人?」 有一次,她看見我坐在一條凳上與一個公共汽車售票員說話,從此便把我當作一個降低身份的女人,當作她稱之為「失格的女人」來對待。 「是呀。」我大聲地說,顯出快活的樣子。 「那您釣了不少魚啦?」 最討厭的是她還自以為滑稽。我漸漸地生氣了。 「我不是專門捕鰭魚的,」我說,「但我釣魚。」 出現了一陣沉默。接著,響起了安娜的聲音,總是那麼穩重: 「雷蒙,問侍應生要一根吸管好嗎?飲桔子汁,這可少不了。」 夏爾·韋伯很快飲起了清涼飲料。我父親狂笑了幾聲。我看見他以他那種方式吮吸著杯裡的飲料。安娜向我投來央求的目光。大家很快決定像幾乎失和的人一樣在一起吃頓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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