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根·奧涅金(30)_普希金

三十

　　十八

　　「別提啦，達妮亞！那年頭，

　　嘿，我們哪能夠談情說愛？

　　我那去世的婆婆可執拗，

　　還不把我攆到九霄雲外！？」

　　「那麼，你怎麼結婚的，奶媽？」

　　「我們嗎，上帝給配的一對。

　　他比我年輕，我那瓦尼亞，

　　我那時呢，也才十三歲。

　　算算看，媒人找我的父母，

　　可不是，整說了兩個禮拜，

　　到末了，父親就為我祝福，

　　我嚇得直哭，一切聽人安排；

　　他們把我的髮辮分為一兩行，

　　接著，唱著歌，把我領到教堂。

　　十九

　　就這樣，我嫁到外人家裡……

　　你可是聽著麼，達妮亞？……」

　　「呵，奶媽，奶媽，我心頭悶氣，

　　我有點不一舒服，好媽媽，

　　我想要哭，好好哭一頓！……」

　　「我的孩子，你哪裡難過？

　　老天保佑，但願不是大病！

　　你要怎麼樣，快跟我說……

　　我就給你用聖水灑身，

　　呀，你發燒了……」「不，我沒有，

　　我……奶媽，我愛一個人。」

　　乳母伸出了顫巍的手

　　對達吉亞娜畫了個十字：

　　「但求上天保佑，我的孩子！」

　　二十

　　「我愛一個人，」痛苦的少女

　　又對老婆婆輕輕地說。

　　「你不舒服了，我心愛的。」

　　「我心煩意亂，離開我。」

　　這時侯，皎潔的月亮

　　正在灑下倦慵的光輝，

　　照著達吉亞娜蒼白的臉龐

　　披散的發和頰上的淚，

　　還照著女主人公面前

　　那坐在小凳上的年老的乳媽，

　　她穿著沒衣袖的長衫，

　　一塊方巾包著銀白的頭髮。

　　整個的人間都在安睡中，

　　月光帶來了輕盈的夢。

　　二一

　　達吉亞娜對著月亮凝視，

　　心神飛到了縹緲的遠方……

　　突然，心裡閃過一個意念……

　　「奶媽，我要筆和紙張，

　　把桌子挪近些，你就回屋，

　　我要呆一會，然後再躺下，

　　晚安，奶媽。」於是，一人獨處，

　　四周靜悄悄，我的達吉亞娜

　　用肘支著身子，在月光下

　　一面寫，一面想到奧涅金。

　　這封坦率的信，每句話

　　都流露著純潔少女的愛情。

　　信寫好了，也折好了……請問

　　唉，姑娘，你要發給哪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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