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蒲寧 > 阿爾謝尼耶夫的一生 | 上頁 下頁
一〇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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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末,我在機關裡的地位更有所改善:以前我是個「編外」人員,現在是編制之內的人了,而且得到了一個對我最合適不過的新差事:當參議會圖書館的「保管」——參議會地下室裡堆著地方自治會的各種書刊。這個差事是蘇利馬替我出的點子,責任是分類整理這些書刊,入庫(在半地下室一間長長的有拱頂的房間裡,配有足夠數量的書架和書櫃),再就是管理,借閱,供機關臨時使用,有時滿足某個部門某一情況的需要。我分了類,入了庫,然後開始管理,等著別人來借閱。可是一本也沒有借出去,因為只有在秋季地方自治會開會前才有人來借,這樣,我只剩下一項管理的事,也就是呆坐在這個半地下室裡。我喜歡這間屋子,它象要塞一樣有異常厚實的牆壁和拱頂,又特別安靜,一點聲音也傳不進來,還有一扇不大的而離地面很高的窗戶,陽光可以照射進來,看得見機關大樓後面空地上所有野生的灌木和雜草的根部。從此我的生活變得更加自由自在。我一個人整天孤單地坐在這地穴中讀書寫字,只要我願意,哪怕是一個星期不來打照面,把那扇低矮的橡木門鎖上,乾脆走掉,想上哪兒就上哪兒。

  我不知為什麼到尼古拉耶夫去了一趟,而我經常去的只是一個城郊的村莊,那裡有弟兄倆,都是托爾斯泰的信徒,為了過遵守宗教訓誡的生活而遷居於此。有段時期我逢星期天晚上都到一個烏克蘭人的大村莊去,在郊外第一個火車站附近,直到深夜才乘火車回家……我為什麼這樣跑來跑去呢?她感到除了別的原因之外,還有一件隱秘的事是我東奔西跑的目的。我關於希沙基那個女醫生的談話,給她的刺激要比我想像的深得多。從那時起她的嫉妒愈來愈強烈,她竭力掩飾這種嫉妒,但不是任何時候都能掩飾得過去。這次談話後約莫兩個星期,她一反自己溫和寬厚的常態和少女的性情,突然象最通常的「家庭主婦」一樣,找到一個藉口就狠心地辭退了那個服侍我們的哥薩克女傭人。

  「我知道得很清楚,」她不高興地說,「你心裡不痛快,當然羅,這匹『小母馬』的蹄子在屋裡象你所說的『踏踏』該有多好。它有那麼好看的踝骨,那麼亮的斜眼睛!可是你忘了,這匹小母馬多撒野,多任性,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我非常坦率地說:「你怎麼能對我多疑呢?我看著你這只舉世無雙的手就想:為了這只手我不要世上一切美人!但我是詩人,藝術家,而任何藝術,照歌德的話說都是感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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