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梅裡美 > 錯中錯 | 上頁 下頁


  「什麼?」朱莉邊問邊把頭轉向他一邊,模樣兒十分冷淡,裝出什麼也沒有聽見的樣子。

  「我是說您母親的香檳酒太甜了點。我忘記對她說了。真奇怪,人們總是以為挑選香檳酒是最容易不過的事。其實,最困難也沒有了。香檳酒有20種質量是壞的,只有一種質量是好的。」

  「是嗎!」朱莉從禮貌上應了這一聲以後,又回過頭去向她身邊的車門外張望。夏韋爾尼向後一仰,把腳抬起來放在四輪馬車前頭的坐墊上,自尊心受到嚴重損害,因為他自己認為花了許多精神去逗他的妻子談話,而他的妻子竟然這樣無動於衷。

  又打了兩三個呵欠以後,他一邊靠近朱莉一邊繼續說:「朱莉,您的連衫裙穿起來非常合身。您是在哪裡買的?」「毫無疑問,他是想照式樣買一件給他的情婦,」朱莉想,「在比爾蒂店裡買的,」她微微一笑回答。

  「您笑什麼?」夏韋爾尼問,把腳從坐墊上放下來,更靠近朱莉一點。同時他拿起朱莉衣服的一隻袖管,用帶點答爾丟夫的樣子加以撫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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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爾丟夫是莫裡哀的喜劇《偽君子》中的人物,是一個偽善的騙子。

  「我笑您注意到我的打扮,」朱莉說,「當心點,您弄皺了我的衣袖。」她把衣袖從夏韋爾尼的手中抽回來。

  「我向您保證我十分注意您的打扮,我尤其欣賞您的鑒別能力。說真的,我有一天曾經對……一個女人談起您……這個女人經常穿得很不入眼……雖然她花了不少錢在衣著上……她會傾家蕩產的……我經常對她說……我引用了您的衣著……」朱莉對他的窘態只覺得好玩,並不打斷他的話來使他住嘴。

  「您的馬真蹩腳。它們簡直不在前進!我得為您更換幾匹馬兒,」夏韋爾尼說,他感到張皇失措。

  在剩下的路上,談話仍然是陰陽怪氣的;雙方只限於一問一答就完了。

  最後兩夫妻終於到達了某某街,他們互相道了晚安就分別到各自的房間去了。

  朱莉開始脫衣服,她的貼身女僕不知什麼原因出去了;這時候臥室的門突然打開,夏韋爾尼走了進來。朱莉趕快遮住自己的肩膀。

  「對不起,」他說,「我想拿司各特最近出版的小說來幫助我入睡……是《昆丁·達威德》,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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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各特(1771—1832),英國歷史小說作家和詩人;他所著小說《昆丁·達威德》描寫法王路易十一的狡詐殘忍。

  「書一定是在您的房間裡,」朱莉回答,「這兒沒有什麼書。」

  夏韋爾尼默默地注視著衣服淩亂的妻子,這種淩亂可以增加美感。用我所憎惡的一種說法來表達,就是:他發覺她很有刺激性。「她真是一個十分漂亮的女人!」他這樣想。於是他站在她面前,動也不動,手裡拿著燭臺,一句話也不說。朱莉呢,也站在他對面,手裡揉著自己的睡帽,似乎很不耐煩地等著他出去。

  「您今天晚上真可愛,一點不假!」夏韋爾尼終於嚷起來,他往前一步把燭合放下來,「我多麼愛那些頭髮淩亂的女人!」他一邊說一邊用一隻手抓住朱莉披散在肩膀上的長辮子,而且幾乎帶點溫柔地用另一隻臂膀摟著她的腰肢。

  「啊!天啊!您的煙臭簡直使人受不了!」朱莉一邊喊一邊轉過身去,「放下我的頭髮,別讓我的頭髮沾上這種臭味,叫我永遠也擺脫不了。」

  「呸!您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這樣說,因為您知道我有時是抽煙的。不要過分刁難吧,我親愛的老婆。」他的雙臂動作相當迅速,她來不及躲避,被他在肩膀上吻了一下。

  幸虧她的貼身女僕這時走了進來;這對朱莉來說是十分幸運的事,因為對一個女人來說,最討厭的就是這一類愛撫,你拒絕也罷,接受也罷,幾乎都同樣顯得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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