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彼得·梅爾 > 一隻狗的生活意見 | 上頁 下頁
二十九


  約是飲一杯飯前酒的時分,農舍男主人結束了一天的勞累之後,捧著一杯酒,坐在樹蔭下。偶爾,他會將芬芬鬆綁,讓她自由一下。於是雙雙在夕陽餘輝中沉思。令人大惑不解的是,芬芬明明可以投入我的懷抱,卻選擇窩在那個老怪物的腳下。女性的行為真是像謎一樣,前一刻還跟你如膠似漆,下一刻卻冷若冰霜。這可是我的經驗之談。據說,她們這種難以捉摸的行為和月亮有關。

  這會兒從後門出現的身影,不是別人,正是「母雞學院」的羅索教授。他還帶著一隻狗。瞧這狗的長相,我想他的遠祖必是鼠輩——肥肥、胖胖、四腳短小、吻部狹窄,看了教人退避三舍。我想,你該在狂犬病的防治海報上看過它們。顯然,芬芬和這只小肥狗交情匪淺。那兩個男人開始把酒言歡,芬芬就和它——就叫它小肥吧,在草叢間玩耍、嬉戲。這幅景象對我來說,有如晴天霹雷,然而更慘不忍睹的還在後頭呢。

  那兩個男人大口喝著濃稠得有如咳嗽藥水的酒,聊得口沫橫流,因此沒注意到我就在一旁觀看。芬芬這時的表現,就像是個迫不急待的蕩婦,把她的情郎拉到房子的—側——猛然沖向他、在他身子上、跳上跳下、四腳朝天地滾來滾去,然後倉皇離去。這分明是吊人胃口、欲擒放縱的姿態,真是噁心。不如抓著這姦夫的頸背,強行把它拖走算了。

  這一幕真教我恨得牙癢癢的,然而我知道接下來發生的,將猶如一部精彩的恐怖片,儘管害怕,還是目不轉睛地往下看。

  高雅拘謹的我,對於下面發生的一切,實在說不出口。我只能形容,芬芬和小肥在薔薇花叢中「如膠似漆」「為所欲為」後,回到主人的腳邊時,那一本正經的模樣,猶如打了一回激烈的槌球賽而已。

  我帶著破碎的美夢和一顆桔搞的心,柔腸寸斷地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家。還好,我運氣不錯,在途中發現那只拉布拉多大埋藏起來的骨頭,這一天不算虛度了。即使如此,情感的挫折仍在,也證實了我對短腿狗的觀念——色欲薰心,雌雄皆同。

  自此,我那張夢中情人的名單,已沒叫芬芬的狗。「天涯何處無芳草」,也許星期天早晨我遇見的那兩隻哈巴賓狗姊妹,才是我理想的伴侶。說不定,我還可以享受「齊人之福」呢。我保證,絕不會有大小眼之分。

  ***

  直到秋天,我才想起芬芬——我心中的刺。在一個難得清靜的晚上,我與主人一同享受「天倫之樂」。爐火搖以,一道道美昧的晚餐從廚房端出,那兩隻老母狗在籃子裡輕輕地打鼾。突然間,有人敲門。

  居然有人不識趣,在用餐時刻來訪。主人滿臉不悅,根本不想去理會來者。女主人翻著眼珠,看著天花板,她的另一半低聲咒駡,然後雙雙消失。我知道,他們一定躲在浴室,假裝沒有人在家。但是,敲門聲依舊,沒有放棄的跡象。於是男主人受命前往打發這不速之客。

  他無功而返——每次,總是這樣——恐怕到門檻就下不了手了;我真想教他如何咬人。跟在主人身後的是一個矮小的人,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啊,是芬芬的主人!他看到我蜷曲在火爐旁時,手裡拿著帽子,一臉慍氣。

  他先報上姓名,說自己名叫白魯,接著就暴跳如雷,手裡拿著帽子,朝我的方向揮舞,像是遭到天大的冤枉似的。

  「噢,我的寶貝芬芬——內人和我膝下沒有一男半女,因此我們對待芬芬就像自己的女兒。然而,她的純真無邪卻被琺汙丁。現在巴經身懷六甲。躲在這屋子一角那只好色的賤狗得給我負責。」

  他還以為自己說得不夠清楚,於是大搖大擺地走過來,指著我的鼻子;手指因為太激動而顫抖。

  接著繼續大聲痛駡:「就是他,這只野獸。儘管身軀這麼龐大——不知他是怎麼淩虐我那嬌小無助的芬芬。嗚呼,她的一生已經毀了。內人更是因此受到莫大的打擊,這會兒已看了一回醫生,破費不少。我們全家就此陷入愁雲慘霧……」

  他停下來喘口氣,想著下一句該怎麼說。我想著這些莫名其妙的事。天啊,我才冤呢。雖然我曾有過非分之想,但不是我幹的好中。我還親眼目睹那肮髒的一幕。如果有一方因此而失去童貞,絕對不是芬芬,恐是那只小肥。

  我仔細回想這—切……啊,對了,白魯一定從他的朋友羅索那兒聽到高額賠償金的事、認為機不可失,於是前來興師問罪,騙一點銀子,除了付芬芬的婦產科診療費、替太大買偏頭痛藥片,還可上館子訂牙祭。換句話說,這是一場生父確認的官司;若是罪證確鑿,可要討一大筆撫育金。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