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彼得·梅爾 > 永遠的普羅旺斯 | 上頁 下頁
四五


  第十六章 蟾蜍合唱隊

  為了慶祝200年前貴族大規模被送上斷頭臺,法國人舉辦各式各樣奇特的活動,其中有一項最為奇詭,卻從未被經常將芝麻蒜皮的小事登為頭條新聞的地方報紙報道出來,甚至沒有被消息靈通的《普羅旺斯報》記者發掘出來。

  這檔子新鮮事被掩沒在法國媒體間,倒可稱之為是世界獨家新聞。

  我是在冬天將盡時首次聽到這新鮮事,有個人在綠米葉荷鎮(Iumi一eres)的麵包店對面的咖啡館裡,爭論著一個我從不曾想到的問題,蟾蜍會唱歌嗎?

  兩人當中長得較粗的一位,顯然並不贊同。從他壯碩的外表,傷痕累累的雙手及滿是灰塵的藍色工作服看起來,像是一名泥水匠。

  「蟾蜍會唱歌的話,那麼我就是法國總統了!」他說著,大口大口灌飲杯中的紅酒。

  「小姐,你認為呢?」他大聲叫喊吧台後的女孩。

  正在掃地的小姐,抬起頭來,手握掃把,發表她的意見。

  「很顯然地,你不是法國總統但至於蟾蜍嘛……」

  她聳聳肩說:「我不懂蟾蜍,不過也許有可能,生命是很奇怪的,我曾看過暹羅貓使用馬桶,我有彩色照片可以證明。」

  身材較小的男子,身子往後靠在椅子上,似乎頗有同感。

  「聽到沒有!任何事都有可能。我表哥告訴我在聖潘塔雷昂(St.Panta1eon)有一個人養了很多蟾蜍,打算訓練它們參加法國革命200周年慶祝活動。」

  「真的嗎?那它們能幹嘛呢?搖著國旗嗎?還是跳舞?」

  「他們唱歌,」身材較小的男人喝完酒,把椅子往後推,「我想它們在7月14日前,大概可以表演《馬賽進行曲》。」

  兩個人爭執著離開,我試著想像到底要如何教導這些聲域有限的生物,發出讓每一個法國人興奮的旋律,當他們想到貴族的人頭落入斷頭臺下的接籃中。也許這是可能的!

  我這輩子只在夏日于房子四周聽過未受過訓練的青蛙鳴叫。大一點的,或者較有天份的蟾蜍,也許可以輕易地伸展音階,唱出悠長的曲調。

  但是蟾蜍如何接受訓練,又有什麼樣的人會願意花時問從事這種挑戰呢?我感到十分迷惑。

  在嘗試去尋找這個在聖潘塔裡昂的人之前,我決定先徵詢他人的意見。

  我的鄰居馬索應該懂得蟾蜍,誠如他以前常告訴我的,他什麼都懂,舉凡與自然、天氣及任何走過、飛過、爬過普羅旺斯的生物相關的事。

  他對政治和房地產價格不熟,但對野外生活可就無人可及了。

  我沿著森林邊的小路到馬索家,他的房子位於一個濕粘的山谷下,靠近陡峭的河岸邊。

  他的三條狗直撲向我,還好鏈條扯住它們的後腿,我吹著口哨離開它們的勢力範圍,只聽見東西掉落地上,接著一陣咒駡聲:「他媽的!」

  馬索出現在門口,雙手淌著橙桔色的汁液。

  他走到車邊,踢他的狗好讓它們安靜,然後用手肘和我握手。他解釋他正在努力粉刷房子,讓房子看來更值錢,能在春天時賣到好價錢。並問我,會不會覺得桔色太鮮豔了。

  在稱讚過他的藝術眼光後,我問他知不知道任何和蟾蜍有關的事。他拉拉鬍子,才突然想到手上的油漆,但已有一半染成橙黃色了。

  「去他的!」他用破布擦鬍子,被酒和油漆染遍、風乾成磚頭顏色的皮膚又沾上油膝。

  他看來好像在沉思,然後搖頭。

  「我沒吃過蟾蜍,」他說:「青蛙倒吃過,難道你有蟾蜍食譜嗎?」他最後問,認定我要找蟾蜍來做美食。

  我不打算告訴他,英國有一道高貴的「洞中蟾蜍」——一種用奶油、麵粉及雞蛋混合製成香腸狀的食物。

  「我不是要吃蟾蜍,而是想知道蟾蜍會不會唱歌?」我說。

  馬索看了看我,企圖想知道我是不是認真的。

  露出那口可怕的牙齒,他說:「狗會唱歌,你只需踢它們的腿,然後……」他抬起頭學狗叫。

  「蟾蜍可能會唱歌,天曉得呢?問題在訓練。我在佛卡吉兒(Forcalquier)的叔叔,有一頭羊,每次聽到手風琴就會跳舞,夠滑稽吧?儘管我覺得那頭羊跳得沒有吉卜賽人的豬優雅,可是現在,它可是一頭名『舞蹈家』,跳得很優美,雖然體型大了一點。」

  他連珠炮似地講了一串關於狗和豬的事兒,然後停頓下來——沒有蟾蜍。

  我告訴馬索我在咖啡館聽到的事,並問他是否剛好認識這名訓練蟾蜍的人。

  「不認識,他不是這區的人。」儘管聖潘塔雷昂只離這兒幾公里遠,但它是在100號大道的另一邊,因此被認為是外國領土。

  馬索開始告訴我一個不太可能的故事,有關一隻被馴服的蜥蜴……他喋喋不休地說,忽然想起他的油漆,於是又伸出手肘和我握手,然後繼續漆他那桔色的牆。

  回家的路上,我決定不再問其他鄰居關於發生在那麼遠的地方的事,顯然那是沒有用的。我應該到聖潘塔雷昂走一趟,繼續我的研究。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